太子殿下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站一旁的燕十八见老差役半天没答话,登时便怒了,吼了一嗓子。
啊,是太子殿下,小的,小的无知,冲犯了太子殿下,死罪,死罪老差役一听面前之人乃是当今太子殿下,登时便吓得忙不迭地一头跪倒在地,也不管路上积雪深厚,可着劲地便磕起了头来,溅起的雪花登时整得李贞满身都是,气得燕十八等人忍不住齐声断喝了起来。
李贞一扬手,示意燕十八等人噤声之后,这才平和地弯下了腰,伸手将老差役扶了起来,温言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您老贵姓,今年该有五十了罢,为何这大冷的天兀自出门在外,家中人等怎未陪着您老,可是儿孙不孝乎?
小老儿姓贺,没个正名儿,行三,人家都叫小老儿贺老三,托圣上的洪福,今年五十有二了,小老儿这是来扫雪的,呵呵,这是官府定下来的规矩,小老儿可不敢偷闲不来,才刚扫着呢,一不留神就冲撞了太子殿下的大驾,是小老儿眼神不济之过,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不与小的计较,小的实是感激不尽贺老三见李贞如此和蔼,这便状起了胆子,扯出了一大通的话来。
扫雪?李贞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往岔道处看了看,见那条延伸向远处的岔道上积雪已经被清扫到了路旁,路面上仅有些零星雪花,心中登时一动,笑着问道:老人家,官府派有专人扫路,为何仅有尔一人来此操作,旁人呢?
一听李贞这话,贺老三黝黑的脸皮子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小老儿拿了官府的钱物,自该做应做之事,此乃小老儿的本份,至于旁人,小老儿也不好说三道四,还请殿下见谅则个。
本份?李贞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眉头登时便紧锁了起来,默默地望着那条已见干净清爽的小路,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内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不定,一股子强烈的思潮在心中澎湃个不停本份,没错,就是本份,无论身为何人,都有着自己的本份,为官一方者之本分便是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为帝王者之本分自是为了国家社稷之繁荣昌盛,如此而已,正所谓在其位则谋其政,不外如是者!
好,好一个本份,本宫受教了!李贞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想通了自己拼命夺嫡的意义之所在,那便是身为皇子应尽的本分罢了,豁然开朗之余,一扫先前见到武媚娘之际所感染到的阴霾,这便哈哈一笑,对着贺老三恭恭行了个礼,也不等手足无措的贺老三有所反应,李贞便已飞身上了赤龙驹,大吼一声:驾!旋即一扬鞭,向着东都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燕十八等人没想到李贞说走便走,登时全都乱了起来,也顾不得再与冲撞了李贞的贺老三多计较,纷纷纵马跟了上去,飞溅的雪花立时扬起了老高的一大片,于慌乱间,自是无人能发现贺老三那一双老眼中正闪烁着的精光。
三儿,该走了。就在贺老三远眺着李贞一行人离开的方向露齿微笑之际,一声轻呼突兀地在其身后响了起来,正自乐呵着的贺老三忙不迭地转过了身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恭恭行了个礼道:师傅。
那师傅赫然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袁天罡,但见皓首如雪的袁天罡只轻轻地一拂大袖子,正弯腰行礼的贺老三便身不由己地挺直了身躯,愣愣地看了袁天罡好一阵子,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道:师傅,为何
袁天罡显然不想回答贺老三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摆了下手,止住了贺老三的话头,微微一笑道:有些事你不必知道,此地事情已了,尔这就随为师回山罢。
是,师傅,徒儿遵命。贺老三恭敬地应答了一声,可却并没有动弹,而是又接着问了一句道:师傅,那武贺老三话尚未说完,一见袁天罡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立马自觉地闭起了嘴巴,只不过脸上的疑惑之色却依旧浓郁得很。
痴儿,人各有其命,尔尽自己的本分便好,去罢。袁天罡见状,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
是,徒儿告退。贺老三不敢再问,恭敬地行了个礼之后,纵身飞起,几个闪动间,踏着厚厚的积雪便消失在了一片小树林之中。
天命尤可改,何事不可为,殿下珍重了。袁天罡并没有去看贺老三的离去,而是默默地注视着洛阳城的方向,良久之后,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大袖一拂,人已飘然而起,如蜻蜓点水般在雪地上飞掠,飘忽间,已去得远了,只留下一地脏乱的残雪显示着先前的一系列变故
解开了心结的李贞显然心情不错,虽依旧飞快地赶着路,可却不再像先前那般独自狂奔了,马速平缓了下来,与众亲卫边说笑着边策马而行,待得转过了一个小山包下的拐角,高大的洛阳城头便已映入了众人的眼帘,一众从未来过洛阳的亲卫们全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是好闹腾的阿史那坎宁更是兴冲冲地凑到了李贞的身边,指着高大的城头,高声嚷道:殿下,这便是洛阳了么?呵,这城头可不比长安来得低啊。
燕十八前些年曾跟着李贞一道伴驾东游,陪着李世民来洛阳度过酷暑,对于洛阳自是有几分了解,此时见众人叽叽喳喳地雀跃着,而李贞又只是一味的微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没错,这就是东都,到了城中,咱请客,大家伙一块闹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