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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就要黑了,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渐渐暗淡了下去,宦官们喊出的掌灯之声立时在魏王府各处响了起来,原本就焦躁万分的李泰被这喊声一闹,更是有些子坐不住了,从文案后霍然而起,在宽敞的书房里急速地来回踱着步,愈走愈速,愈速则愈烦,饶是墙角搁置着的两个大冰盆子,也丝毫不能压住其狂躁的心情,细密的汗水从脸上沁了出来,愈聚愈多,终于不可遏止地成了瀑布一片。
自也怨不得李泰焦躁夺嫡之路步步艰辛,步步凶险,一旦踏上了这么条路,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而今越王李贞动作频频,步步紧逼之下,李泰如今已是独木难支,急等着苏勖前来相商,怎奈如今苏勖已是户部侍郎,官职在身,实已无法随时候命,这令李泰气恼之余,却又无可奈何,便在这书房里焦躁地等待着、企盼着。
殿下,老朽来迟了。就在李泰等得要冒火之际,一阵脚步声响起,一身官服尚来不及换下的苏勖大步从书房外走了进来,一见李泰在那儿发急,忙抢上前一步,沉着声禀报了一句。
姑父,您总算是来了,好,好啊。李泰一见苏勖到了,登时便是喜形于色,忙不迭地迎了过去,却又矜持地站住了脚,略带一丝激动之颤音地道:姑父尚未用膳罢,小王这就叫人传膳,用后再议不迟。
一听李泰如此说法,苏勖心头登时便是一热成熟了,李泰总算是成熟了,知道该如何笼络手下了,对于李泰这等往日里只知晓乱发脾气之辈,此殊大不易也,虽说成熟得晚了些,可却未必没有机会,至少在苏勖看来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这个不忙,还是先议事好了。苏勖眼角略有润湿,强自压住心头的波澜,笑着说了一句。
苏勖既到,李泰便有了主心骨,笑了笑,温言道:唔,小王亦未用膳,不若如此好了,就让下人们将膳食送来,简约用上一些,吾等边用边议好了。
就依殿下罢。苏勖这一日都在户部忙碌,自也急着想了解一下相关动态,略一沉吟,也就不再坚持了。
来人,传膳。李泰见苏勖答应了,立时提高了声调吩咐了一声之后,将苏勖让到了书房一脚的椅子上,各自坐了下来,而后挥了下手,喝了一声:万重山。
属下在。李泰的话音刚落,书房中人影一闪,高大魁梧的万重山已然出现在了房中。
尔将情况一一道来罢。李泰伸手抹了把脸,略有些子急躁地吩咐了一句。
是,禀殿下,苏侍郎,属下接到可靠消息,今日越王先是到了刑部,与刑部侍郎廖承业密谈,而后即刻去了吏部,保荐都部郎中刘大可为柳州刺史,保荐都部员外郎陈玄静位都部郎中,另晋升比部主事李坤东为都部员外郎,据查,此两份保本均出自廖承业之手,至申时六刻,吏部那头已经发出票拟,为吏部侍郎李千赫一手操办午时正牌,越王出城,午时七刻抵达杜玄道府上,申时末牌方离开,其后,越王回城,并未回府,而是进了宫,与陛下密谈了数刻,内情不详,酉时正牌,越王转回了王府,至今未出另,据查,杜玄道在越王离开后不久,便进了城,直接到了长孙司徒的府上,密谈至今,所有情况便是如此,请殿下训示。一听李泰见问,万重山自是不敢怠慢,忙躬了下身子,将所得之消息一一报了出来。
姑父,小八这是携私报复,柳州是甚地方朝中谁人不晓,让刘郎中去那儿,这不明摆着是整人么,本王断不会让其得逞的。万重山话音刚落,李泰便黑着脸哼了一声。
苏勖并未回应李泰的话,而是皱着眉头将所有的情况全都揉碎了,慢慢地分析着,额头上的皱纹陡然间便深了许多,良久之后,长出了口气道:此事怕是另有蹊跷,都部管着的便是天牢,越王殿下动谁不好,偏要动刘大可,这其中只怕没那么简单。
哦?姑父的意思是李泰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一听之下,登时便愣住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若是某料得不差,越王诸般事宜都是冲着东宫一案去的,从都部一事到前去拜会杜玄道,莫不如此。苏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然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