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二月初,莫离便奉李贞之命秘密出使绍武九姓国中离西突厥最近的康国、安国、曹同三国,以安西大都护府之名暗中调集三国之军力,为了就是此番突如其来的一击,为此,李贞可是下了大本钱的,光是给予三国王室的重礼便硬是令李贞的腰包狠狠地瘪下去了一大块,更别提此番三国出兵的一切费用还得安西大都护府付账,若是还不能取得一个令李贞满意的结果的话,莫离也该自个儿去跳黄河了,当然了,那只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罢了,毕竟如今所有的形势都已在莫离的掌控之中了,此时面对着狼狈不已的屋利啜,莫离的心态却是放松得很,微微一笑道:“老将军客气了,某此来只有一事相询:尔等愿降否”
莫离的语调虽平淡,可内里却是霸气十足,丝毫没给屋利啜以选择的余地,此话一出,屋利啜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说实话,若是往日,三国联军那等战斗力一般的军队屋利啜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只可惜如今形势比人强,早已破落的西突厥汗国连最基本的口粮都缺乏得够呛,又怎有甚战斗力可言,是故,尽管莫离的话很难听,屋利啜却也不敢发作,沉着脸道:“莫长史说笑了,我堂堂西突厥汗国岂是轻易便降者,尔等若是强自要战,也未必便能讨得好去……”
“哈哈哈……”不待屋利啜将话说完,莫离立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一通子狂笑之后,这才饶有兴致地瞥了屋利啜一眼道:“老将军营中尚有粮否?”
莫离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如同一记重拳击中了屋利啜的心房一般,令其心中猛地便是一疼,一张老脸也因此而扭曲了起来——早在三国联军跟赶鸭子一般将那些个身无长物的难民驱赶到老营之时,屋利啜便已看出了三国联军的用意所在,然则,面对着十余万嗷嗷待哺的族人们,屋利啜怎可能忍得下心来不管,可就这么一接手,原本就因要供应清水河一线而吃紧的老营之粮秣立马就陷入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尽管屋利啜已然下令禁止将牛羊等粮秣将尽的消息外传,但屋利啜却清楚己方的状况绝对瞒不过有备而来的莫离,此时听莫离如此说法,自知抵赖也是无用,只能是沉默以对,他不开口,莫离也不接着往下问,场面一时间便有些子冷了。
莫离不着急,那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在,可屋利啜却没那等福气,眼瞅着莫离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些,早已是苦涩的心立马更是苦上了几分,沉默了良久之后,长叹了口气道:“老朽只是一狼帅耳,并无决定国运之权,唯有死战以报国恩。”
“老将军此言大谬矣,您死战以报国恩,欲置族人于何地?老将军既肯收容难民,定是怀慈悲心之人,而今能坐看数十万民众因尔欲战而亡耶?”莫离何许人也,一听便知道屋利啜那欲战不过是面子上放不下来罢了,也不点破,而是循循善诱地劝说了起来。
“不战亦是亡,不若战而亡。”屋利啜面色一黯,悠然长叹地说了一句,虽尚是言战,可言语间却显然松动了许多。
“老将军何出此言?”一听屋利啜如此说法,莫离便知事情已然成了泰半,心中一动,笑着道:“战则必亡,某自不妄言,就依老将军目下之实力,某无须战,只消封锁贵方之大营,不出十日,老将军之营必乱矣,试问老将军如何战?至于不战么……”莫离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含笑不语地看着屋利啜。
明知道莫离这是挖坑等着自个儿往下跳,可人在屋檐下,又岂容得屋利啜不低头,见莫离话说了半截便停了下来,屋利啜也只能接口问道:“不战又怎地?”
见屋利啜如此上道,莫离立时笑了起来,悠哉地开口道:“不战尔等皆属我大唐之民矣,以越王殿下之仁爱,又岂能坐看数十万大唐子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老将军若能举义旗,当是活人无数之壮举,一个公爵之位当无虑也,似此利人利己之事,老将军胡不为之?”
莫离说得倒是娓娓动听,可屋利啜却满心不是滋味,无他,投降的话,数十万西突厥平民自是能就此得救,可对于他屋利啜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一个在长安城里混吃等死的公爵哪能跟笑傲草原的狼帅相提并论,再说了,降不降的问题,光他屋利啜一人也无法拍板,这会儿面对着笑得跟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般的莫离,屋利啜实是苦不堪言,没奈何,只好沉吟了一下道:“此事重大,可否容老朽详虑一、二?”
拖不拖延时间对于莫离来说压根儿就是无所谓之事,左右如今西突厥老营里的粮秣已是即将见了底,更何况莫离早已派了人手混入了西突厥的老营之中,一旦西突厥不降,那自然会有后手在,是故,屋利啜话音一落,莫离便笑着道:“老将军请便好了,某有足够的耐心等的。”
一听莫离连时限都没定便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屋利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深深地看了莫离一眼,拱了拱手道:“告辞。”话音一落,一拧马头,领着手下亲卫向着老营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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