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大体上就是中国历朝历代的一景,啥时候都一个样,这不,尽管塞外边关打得热火朝天,可对于京师里的人来说,连半点紧张感都欠奉,该干啥还干啥,歌照听、舞照欣赏,马球也照旧玩得不亦悦乎,顶多就是酒饱饭足之后,拿塞外风云来当当谈资,甚或打个赌啥的,没多少人会真儿个地将此事挂在心上,当然了,朝议间谈上不痛不痒的几句还是会有的,左右塞外的战事尽管不靠兵部、户部的支持,可好歹也属国战,败了的话,终归是有损国体的,朝臣们表示一下关心的姿态还是要做的,只不过私心里巴望李贞输得一干二净的人远比希望李贞大胜的人要多上了不老少,只可惜这些人注定是要失望了的。
贞观十七年七月二十二日,酉时三刻,已到了夕阳西沉之时,落日的余晖将小半边天空染成了红色的一片,晚霞绚烂得如火如荼,满长安城里淼淼的炊烟冉冉地升起,又随着微风飘荡开去,缥缈间宛若天地相连成一片似的,因着晚膳时辰将至,大街小巷行人稀少,纵或有之,也都是急着归家之人,原本熙熙攘攘的长安城此时显得格外的空旷,至于城门口更是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守门兵丁之外,连个行人都没有,即便是那几个兵丁也只是无聊地打着哈欠,等候着城门落匙时分的到来,彼此间便是连交谈的兴趣都没了,然则,一骑飞骑从远处疾驰而来之时,无所事事的门丁们全都被惊动了,个个升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面露紧张之色地望着烟尘滚滚中冲刺而来的人马,无他,只因来骑的服饰表露出了来者的身份——八百里加急军报。
来骑冲得极猛,转瞬间便到了城门口,旋即高呼了起来:“捷报,捷报,安西大捷,灭三国,生擒无数。”驿卒边吼着边纵马冲进了城中,沿着西大街一路狂呼着向兵部所在地纵马飞奔而去,激昂的声音在长安城里荡漾了开来,惹得无数的市民从门中、窗前探出了头来,聍听来自塞外的好消息。
“越王爷了不得,是这个。”门丁甲猛地一翘大拇指,满脸子景仰地赞了一句。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瞅见越王爷是谁的弟子,那可是咱大唐李军神和秦二爷俩人的高足,能不厉害么?”门丁乙哂然一笑地说道。
“那是,那是,我跟你们说啊,嘿嘿,传闻咱大唐这位越王殿下可是暨雷而生的将星,满大唐独一份的,那是星宿下凡,岂是凡人可比的。”门丁丙凑了过来,一副神秘兮兮状地低声说道:“啧啧,咱要是能跟着越王爷一道混,那别提多爽气了,要我说啊,这些个王爷统统加起来也抵不上越王爷一根小拇指的。”
“切,就你那狗模狗样的,哪能入得了越王爷的法眼,死一边做梦去吧。”门丁甲推了门丁丙一把,不屑地说了一句。
“就是,就是,呵呵,咱大唐有了越王爷,那江山可就稳固得很了,若是越王爷能回京可就好了。”门丁乙一副神往的样子,把咂着嘴地插了一句。
“哎,哎,哎,你们几个,活得不耐烦了吗?朝廷之事也是你们能乱议的么?还不赶紧站好。”一名伍长服饰的小军官见一起子门丁越说越离谱,忙站了出来,打断了门丁们的瞎议论。
“头,您就别吓我等了,咱大头兵一个,也就是瞎扯罢了,当不得真,呵呵,您老别介意啊。”一见顶头上司发了话,门丁甲赶忙讨好地凑了过去,媚笑着道:“头儿,照您看,越王爷这回又立了大功,这奖赏想必少不得了罢?”
伍长本不想多说,可一见众门丁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了种受人瞩目的成就感,左右看了看,见没旁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奖赏未必会有,祸事只怕少不得喽,唉,越王爷干得好,别人能乐意不?等着瞧罢,这京师啊,又有好戏看喽。”
“啊,不会吧,这么大的功还不赏,那谁还肯打仗哦,没天理。”门丁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
伍长冷笑了一声道:“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朝局,朝局懂吗?跟你这号目不识丁的家伙说了也是白说,得,得,得,都他娘的管好自己的嘴,别没事找死,回头挨了军棍别怪哥哥没提醒尔等,站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