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恪手轻轻一颤,第一次从棋局里抬起了头来,扫了眼林河,飞快地皱了下眉头,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含笑不语的叶凌道:“先生,这局棋本王怎么也看不通透,这下一步还真不好走啊。”
叶凌笑了笑,一推棋盘,站了起来道:“殿下,是时候了,殿下想如何走便如何走好了。”
“嗯。”李恪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颇有些子苦恼地摇了摇头道:“小八将六弟派到东大街是何用意?这步棋本王实在是想不明白,看六弟所去的方位并不是东宫所在,这里头究竟有何蹊跷?”
叶凌面色凝重地摇了下头道:“某也看不甚明白,想来越王殿下尚有别的安排罢,现如今时机已至,殿下若是再不动,那也就不必再动了。”
“唉!”李恪顿了下脚,长出了一口气,双拳一握,咬了咬牙道:“也罢,既然如此,本王这就率部出击好了,林河,传令下去,大开中门,全军出动!”话音一落,也不理会林河的应答,自顾自地走到墙边,由着一起子亲卫侍候着穿上了铠甲,又从兵器架子上抄起长枪,头也不回地行出了书房,片刻之后,原本寂静无声的吴王府沸腾了起来,厚重的大门轰然洞开,一彪军马风驰电掣地冲出了王府大门,沿着南大街向着承天门方向疾驰而去……
位于东大街的万花楼本该是长安城夜生活最热闹的场所,除非是遇到宵禁,否则总是通宵营业,每日里到此处寻欢的富豪权贵多如过江之鲫,时人莫不以能入此店潇洒一把为荣,当然,要想走进此店,口袋里没个百把贯的钱财,怕是连底层大堂都不敢进,就更别说主楼上那些个雅座了,今儿个遇上了宵禁,自然也就没了营生,偌大的酒楼冷冷清清的,除了门前那两盏昏暗的大灯笼半死不活地亮着之外,整个酒店黑咕隆咚的,也就是主楼上还有些灯火,大体上是些守夜人在观望着皇城的战事罢了,一切都显得极为平静,直到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呼啸着接近了万花楼,这才将酒楼里的寂静打破。
“快,跟上!窦福麟,尔率部包围酒楼,其余人跟本王上,砸开大门,冲进去!”蜀王李愔一马当先地冲到万花楼前,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毫不客气地指挥着手下众人包围酒楼,狂砸大门,那副架势简直跟打家劫舍的强盗也无甚分别了,只不过其脸上却并没有强盗那般凶恶的表情,反倒是满脸子的阴霾和掩饰不住的心慌,当然,李愔担心的并不是自己无法从万花楼里抓住汉王李元昌,甚或也不是担心里头会有激烈的抵抗,更不是为了李贞的安危而担心,实际上,李愔担心的仅有一条,那就是能不能抢先一步毁掉自个儿握在李元昌手中的证据——李贞既然敢断定李元昌在万花楼,那么李愔就绝对信有其事,别的不说,对于李贞的判断能力李愔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遇到抵抗?李愔更是求之不得,在他看来,李元昌最好会拼死抵抗,如此一来,他才有趁乱剿杀了李元昌、顺带毁灭证据的可能性不是吗?
蜀王府高手本就不少,此际听得自家主子下了令,自是豪不客气地一拥而上,十数人合力抬起酒楼门口的两座大石狮便哟嗬地撞起了门来,倒是那些个羽林军官兵磨磨蹭蹭地不怎么动弹,窦福麟跳下了战马,一路小跑地凑到李愔身边,陪着笑脸道:“殿下,内里歹徒看样子不少,下官手下众多,要不也分些人手进店,帮着殿下一道拿人可成?”
就羽林军那等可怜巴巴的战力和贪生怕死的本色也会主动请战,说出去谁能相信,至少李愔是不信的,在他看来,这群猪猡不过是想着万花楼里好东西不少,打算借机发财罢了,哪可能真儿个地是要参战,只不过明白归明白,李愔还无法点破此事,毕竟这帮子羽林军可是老爷子的亲兵来着,便是李贞这个名义上的统帅都拿他们没办法,更何况他李愔,尽管李愔很想在窦福麟那张胖脸上狠抽几记耳光的,可到了末了也只能强笑着说道:“窦将军忠心为国,本王是知道的,这样好了,本王带人杀进去,只消拿住了贼酋,这万花楼的守卫事务便由窦将军全权负责便是,如此可成?”
成,哪能不成呢,这起子羽林军只想着发财,哪可能真儿个地上阵去玩命,听李愔如此一说,窦福麟的脸都笑成了朵菊花,点头哈腰地应答了一声,自去招呼一帮子羽林军官兵忙乎着包围酒楼不提。
还别说,别看万花楼仅仅是座酒楼,可那两扇门却坚固得很,一帮子蜀王府的高手拼尽了全力砸门,尽管将两扇木门砸得乒乓直响,却一时半会也无法砸开,只得继续加力狂砸不已,那动静着实闹得太大了些,哪怕隔了几条街都能听到响动,更何况主楼上的李元昌一伙子人,自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实际上李愔一伙子人马还没开始砸门的时候,李元昌就已得到阁楼上的哨兵发出的警报,只是李元昌却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汉王府的亲卫队以及“黑衣军”都已经出动了,留在万花楼上的仅有寥寥四、五十名贴身卫士和一群王府幕僚,面对着突然杀至的大批军马,众谋士莫衷一是,七嘴八舌地乱议一气,啥主张都有,听得李元昌头都大了,也没拿出个准主意来,直到蜀王府的兵马开始砸门了,李元昌这才确信这拨军马是冲着自己来了,再也坐不住了,哪还有甚帝王风范之类的穷讲究,也顾不得手下的谋士们,自顾自地率先冲下了楼梯,慌里慌张地逃向后院的地道所在,试图来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