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平弄了个痰盂来,弄满水,把这张写满了忍字的纸张浸泡进去。
稍后揉搓几下,那些字便模湖了,只是水中多了些浑浊的墨色,看着,就如同此刻外面的天气。
微凉,阴郁。
第二日,越王照例去朝中。
“二兄没来吗?”
在宫门外,越王问道。
侍卫说道:“卫王还没来。”
越王回首,“兴许是家中有事吧!”
……
“大王,宫中来人了,说是请您入宫,有事商议。”
“没空!”
卫王背着背篓,一身布衣,冲着后院喊道:“大妹,我出门了。”
后院传来了黄大妹的声音,“记得去罗家买他家的饴糖。”
“知晓了!”
卫王出去,准备上门板。
丁长苦着脸,“大王最近没怎么进宫。”
“你在担心什么?”卫王把门板斜着插进槽子中,把上面摆正,缓缓往中间滑行。
“时日长了,外面忘了大王!”
“权力都在阿耶和杨松成等人手中,最近他们之间打得火热,本王进宫作甚?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同床异梦?”
丁长赞道:“同床异梦这个词用得好啊!”
皇帝和杨松成等人的联手,可不就是同床异梦。
“杨松成要的是未来帝王的外祖身份,归根结底,他想要的是权力。可阿耶同样要的是权力。他们之间因北疆而联手,可私底下却少不了为自己打算。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看着恶心。今日,不去了。”
“是。对了,大王这是要去何处?”丁长说道:“要不,老奴也跟着去。”
“本王去买菜,你也要去?”卫王把最后一扇门板合上,上了锁,转身拍拍手。
“老奴……”
丁长有些尴尬。
王府中有人负责采买,他也就是监督一下罢了。
而且卫王上次赢了四百万钱,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富豪,不差钱啊!
丁长哪里会在乎买菜的那点儿小钱?
他连菜市场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回吧!”
卫王背着背篓,健步往前。
巷子里,老人们出来晒太阳,孩子们出来玩耍,妇人们出来,三三两两的扯八卦。
“李二这是去作甚?”句偻着腰背,牵着孙儿的老人问道。
“买菜!”卫王颔首。
斜对面两个妇人停止了八卦,微胖的一个妇人用八卦的眼神看着卫王,“李二,我家那口子就不肯去买菜,说什么男人去菜场丢人。你为何肯去?”
卫王说道:“吃饭丢不丢人?”
妇人一怔,滴咕,“黄大妹好命啊!”
另一个妇人笑道:“李二这般有钱,就没想过纳妾?”
历来都是劝和不劝离,这劝人夫君纳妾,和劝人和离没分别。
这妇人尖酸刻薄,最嫉妒黄大妹的境遇,觉着这么一个乡下女子,竟然找到李二这等好男人,能过上这等好日子,真是令人心如沸水般的煎熬啊!
卫王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
“腰子不好!”
妇人愣了一下,直至卫王远去,身边的妇人才问道:“方才你为何没讥讽李二?”
妇人拍拍胸口,颤颤巍巍中说道:“方才李二看了我一眼,看着,好似要杀人似的。”
“李二这般木讷的一个人,杀个屁的人!”
一路到了菜场,卫王先去买肉。
一个肉摊边上围了几个妇人,卫王凑过去看了一眼,“羊腿来一条。”
肉贩子抬头,“李二啊!你家大妹呢?”
“在家!”卫王指着一条羊腿。
“十二钱。”
“涨了?”卫王要的是前腿,没想到竟然涨价了。
肉贩子叫苦,“年初还好,到了夏天,朝中不知谁吃饱撑的,说北疆那边的牛羊肉在长安横行,挣到钱都是杨逆的。故而朝中下令,严查北疆商贩,不许贩卖牛羊肉进来。”
卫王心中一动,“不可能查的干净吧?”
那么宽的交界处,怎么可能禁止的了。
“是没法禁的干净,不过,要想进来,就得……”肉贩子脸上露出了你懂的神色,“就得给好处,这不,价钱就起来了。”
“可也没那么贵吧?”一个妇人发牢骚。
肉贩子苦笑,“本来南疆那边羊也不少,可今年南疆那边说是乱贼不少,要招募勇士。这勇士得吃肉吧!这不,南疆输往长安的牛羊少了大半。哎!加之……如今许多东西都贵……”
卫王想起了前阵子有御史进言,说市面上物价高涨,查探之后,发现是各地关卡上下其手,勒索商人,水涨船高之后,物价自然高涨。
这事儿引发了一阵讨论,朝中信誓旦旦说要打击那等形同于匪徒的官吏和将士。
“朝中不是说要清理关卡吗?”卫王问道。
“清理个啥哟!”肉贩子切了一条前腿准备称重,“前阵子说是抓了几个官吏,结果,隔几日就放了。”
“为何?”卫王想到了吏治,也想到了罗才。
罗才在时,若是听闻此等事,必然要勃然大怒,然后不依不饶的在朝中咆孝,直至朝中做出决策,并盯着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