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诧异地听完了他整段的酒话。
醉了的沈岐远没了冰冷的外壳,脆弱得一碰就碎,勉强抬头看她,一双眼又红又倔强。
如果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一定会被他这模样打动心肠,毕竟谁不喜欢一个满心痴迷自己的小郎君呢?
但几千年的风霜刮过去,如意再看这一腔赤诚的少年人,只会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别傻了卿卿,无论神还是妖还是人,从一而终都只是一个漂亮的假象,他们各自有各自填不满的欲望,有各个阶段不同的想法,也有合适的岁月里更加合适的伴侣。
谁长大了都不会穿出生时的襁褓。
舔掉杯沿上最后一滴酒,她笑着将沈岐远抱起来,扶着往客房里走。
沈岐远犹自在喃喃:「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嗯嗯。」她敷衍地应,「我也没有怪过你。」
「你……不是怪,你是……不记得……」
「嗯嗯,记得,都记得,乖啊。」
将他放去床上,盖上被褥,如意提起裙摆就下楼,欢快地招呼拂满和燕宁:「沈大人钦点的菜单和宁远侯甄选佳肴都列出来了吗?」
拂满笑着冲她点头,赵燕宁不知为何嘴上被捆了一条布,他指了指人满为患的大堂,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就推着她去帮着上菜。
今日的功夫没白费,有雇来的托儿暗中带气氛,又有沈岐远和贺泽佑坐镇,即便再对酒楼抱有质疑,也有不少的人愿意来赶热闹。
只要口碑重新竖立起来,何愁没有客人呢。
打着小算盘,如意看了一眼外头。
沈岐远的马车边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打探了一番就急匆匆走了。
轻哼一声,如意摇了摇算珠:「风水轮流转,这也该轮到咱们的柳太师头疼了。」
「头疼什么?」贺汀兰凑上来问。
瞧见她出来了,如意笑道:「方才你兄长来的时候,你躲去哪儿了?」
「就在二楼客房。」提起贺泽佑,贺汀兰还有些恹恹,「他说话的声音我都听得见。」
兄长为了上位一向是不择手段的,她知道,但真的直面那样的事,她还是觉得恶心。
曾经对柳如意说过多少至死不渝的情话,他今日就有多恶心。这样的人果然不值得托付终身,幸好如意醒悟得早。
「我不想嫁人了。」她轻声道,「若是可以,我给你当一辈子的掌柜。」
如意笑着道:「嫁与不嫁都在你,我不催,只要过得开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