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王和齐王为首,俣国庞大的文臣武将集体行动了起来。那些可能有异心的,也都是小鱼小虾,在绝对的重臣的压制下,现在的他们很难掀起什么浪花来。郸阳宫,皇贵 下懿旨,制定了异常严格的出宫制度。皇家幼儿园暂时放假,所有的孩子全部在大兴宫不许出宫,由宫中派人照顾。需要去灼远商行的妃侍们也不得出宫,由商行管事寺人带需要过目的文件入宫。
所有的皇子也集中在皇子所,不得回郸阳宫各自母父身边,包括八皇子辰极。皇贵 以身作则,谁也不能不满。
郸阳宫内人心惶惶。诸如庄嫔、静嫔、瑾 这些妃侍,很是害怕。他们太清楚了,一旦顺 当真出了事,陛下一定会发狂的,到那时,郸阳宫内不知得死多少人。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也难保不会被什么事、什么人牵连。别说他们,即便是皇贵 、德贵 那几位高位贵主,届时谁又能独善其身。 安好,他们才能好。
“娘娘,您说会是谁如此大逆不道?这日子过的好好的,非要闹什么?”原素素揪着手里的帕子,忧心忡忡地对静嫔柳嫣菱说。
柳嫣菱愁眉苦脸地道:“谁说不是呀。本宫现在是怕呀……”柳嫣菱双手合十,“老天保佑顺 一定平平安的。”
出事,他们这些平日里不得宠的绝对会是陛下第一个拿来出气的。太子之位,柳嫣菱可是想都不敢想。她现在就怕陛下认为此事与夺嫡有关,牵连到儿子辰柱。宫里现在最没可能去夺嫡的就是皇贵 和德贵 ,出了这样的事,便是惜贵妃和明 都难逃嫌疑。
而此时的惜贵妃和明 却无暇去关心自己被“软禁”在大兴宫皇子所的儿子。明 一路哭着去了医院,又一路哭着回来。惜贵妃也同样是。后宫多年能如此风平浪静,安宁祥和,是因为有顺 。他们能在后宫生活得如此舒心惬意,是因为有顺 。顺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陛下,就是他们,半条命都会跟着一起去。
对明 来说,卓季改变了他的人生。对惜贵妃而言,卓季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卓季倒下了,他们只觉得他们的天都要塌了。
皇子所内,所有皇子聚在一起,脸上都是害怕。他们虽然不算小了,可得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怕。南容辰案、南容辰杨、南容辰极和南容辰栎因为母父的关系,他们都跟在顺母父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哭得最为伤心。南容辰棹和南容辰 也是因为母父的关系,每年都有机会跟着母父去给顺母父请安,顺母父还给他们检查过身体,给他们讲过故事,两个孩子也在掉眼泪。
和卓季算是比较生分的南容辰柱、南容辰椿和南容辰棱则是被气氛影响,吓得哭。三位皇子虽然与顺 不熟,但每年宫中庆典,宫宴的时候他们都会见到顺 。顺 对他们一直都很和蔼,有时候还会亲切地和他们说说话。顺 一点都不是外人说的那样跋扈,母父说,顺 的跋扈都是有原因的,是故意的。他们在幼儿园时听的故事,都是顺 写的。顺 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现在,厉害的顺 可能会死,他们怕。
医院,卓季的麻醉已经过了,他依然昏迷着。永安帝坐在床头,握着他冰凉的手,一直在低低地跟他说话。说是重症监护室,却是完全无法和未来相比的。只是病房的环境更好,仪器设备更先进,消毒更彻底,医护也更优秀。
“卓季,朕仍壮年,你还要陪朕三十年,四十年……你说你是猫,有九条命,朕相信。你快醒过来,朕一日听不到你的声音就会发狂,会杀人,会杀很多人……你一定不愿看到朕如此……你快醒过来。”
柏世同、陈娇、张弦此刻守在监护室外的隔间,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陛下的声音,三人无声地流着泪。别说陛下会发狂,他们也同样会发狂。有无数的人,被 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对柏世同和陈娇来说,他们就是其中的人。若没有 ,他们仍旧在那个又破又旧的太医院里,每日为了后宫的贵主,为了陛下的康健战战兢兢。是 让他们的生活冲出了逼仄的太医院,去了更为更为广阔的天地,从后宫争权夺势、争宠夺爱的泥沼中安然脱身。
而对张弦这样一种身份的人来说, 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他的一种精神支柱,是他一生的敬仰所在。
陈娇眼神发狠地低语:“我真想把那两个人切片,泡进福尔马林液中!”
柏世同没有回应,他弯下腰,手肘撑着腿,双手捂着脸。他的手异常的冰冷,就如他的内心。外面明明是酷暑十分,柏世同却觉得屋内太冷了。
张弦咬着自己的手指,垂下的双眸里全是恨意。不管宫中哪位皇子有参与其中,他都会叫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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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过去,天也渐渐黑了。永安帝午膳就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汤,全无胃口。他还是因为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才勉强吃的。韦应石和白温佩已经换下了柏世同和陈娇。冯喜、常敬和小慧也回宫收拾了陛下和 的东西过来了。原秀留在翔福宫里坐镇,王保和花姑姑也来了医院。现在都在外面守着、随时听候里面的差遣。主子还没醒,要他们回宫等消息他们做不到。
病房里只有永安帝一个人,他一直在和卓季说话,声音都哑了。随着天越来越黑,时间越来越晚,永安帝假装的平静也趋于崩塌。
“卓季,你醒过来了,天黑了,你一天没用膳了,朕知道你饿了。你不是最怕饿肚子了?快醒过来,你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给你做。快睁开眼睛,起来了!”
最后三个字永安帝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他深吸一口气,放软口吻:“你没胃口也得起来吃点东西。最少也得喝碗粥。醒一醒……”
门被人推开,永安帝扭头去看,眼神凌厉带着杀气。一看是韦应石,永安帝压下杀意。韦应石躬身:“陛下, 该换针水了。”
“进来吧。”
韦应石、白温佩走了进来,两人动作迅速地给 挂上葡萄糖水,又换下 的尿袋,安静地退了下来。张弦这时候又进来:“万岁,您晚上什么都没吃,吃些东西吧。”
永安帝烦躁地说:“朕没胃口!”
张弦想劝,永安帝抬手:“都滚出去!别来打扰朕!”
张弦咬了咬下唇,退了出去。
永安帝浑身被恐惧不安笼罩,他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又回到床边坐下,抓住卓季依然冰凉的手,带着祈求和诱哄:“卓季,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再睡,朕陪你睡,你现在醒一醒好不好?朕知道你怪朕了。朕现在不许你多出宫,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只要你醒过来,你以后想去哪,想什么时候出宫,朕都允你。”
声音里带了哽咽,永安帝深吸口气,亲吻卓季的手,接着说:“朕不能没有你……这么多年了,你在宫里,你在朕的身边,朕才安心……一日见不到你,朕就会心慌……卓季……你不能对朕这么残忍……不能……”
把卓季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永安帝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今晚是关键,他不知道若卓季今晚还没有醒,他会做出什么。
外间,张弦、冯喜、常敬、小慧、王保、花姑姑、韦应石和白温佩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 (主子),求求您快醒过来……陛下离不开您……我们,也不能没有您……不要对我们,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