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海森吓了一跳。

“没错，”一旁传来武鸣的声音，“我也是被这小子的箭逼住了。差点退不回来！”

说话间，只听嗖嗖嗖几声，又是四支箭电射而来。

这一次，海森自己也尝到了滋味。

按照阵形变化，他原本该向右移动，配合另外一位教导，可偏偏，两支箭一前一后有意无意的封住了他的角度。等他拨开箭的时候，脚下已经慢了一拍。

怎么回这样？！

海森的脑子陡然一懵。神情变幻，不知是惊是喜！

与此同时，人群外，卡梅尼的脸上，也露出和海森相似的神情。紧紧盯着罗伊的眼睛，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作为旁观者，他比海森等人看得更清楚。游走在学员队列中的罗伊，每一箭，都射在他们最难受的地方。

无论他们想要向哪里移动，总有一支箭在最关键的时刻飞过来，逼得他们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步伐，原本行云流水的攻势，也就因此变得磕磕绊绊。

一箭或许是偶然，可这前后十几箭，如同十几条毒蛇，口口都咬向战阵运转的要害，就绝不是运气能够解释的了。

而更让卡梅尼难以置信的是，他发现，随着罗伊的加入，学员们散乱的阵形，竟然变得规整起来。

许多学员，都是在主动或被动避让来回乱窜的罗伊的时候，踩上了正确的位置。

战阵配合无非角度，位置，距离和时间。哪怕只是无意，合适的角度和距离也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巧妙配合。几次过后，已经有人开始下意识的以罗伊为参照走位了。

控制敌人，左右战局！眼前的一切，让卡梅尼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个让他心跳陡然加速的词。

“权杖！”

“变阵！”海森低声道，“攻击罗伊！”

不愧是配合多年的伙计，海森的话才开了一个头，四位教导就已经错身变阵，同时腾身而起。而当海森的话音落地的时候，他们已经电射到了罗伊的面前。

“糟了！”罗伊哇哇乱叫，抽身暴退。

“想跑？！”海森一声怒喝，身形暴起，一拳轰了下去。

轰！一个大坑几乎是追着罗伊的脚尖，出现在地面上，泥土四溅！

一击不中！

“跑不了！”疾跑中的武鸣弓身一弹，化作离弦之箭，从旁边射了过来，反手就是一记手刀，劈向罗伊的脖子。

倒退中的罗伊，飞快地一缩脖子，团身翻滚，险之又险的从武鸣手指尖前方掠过。

“留下！”瓦尔德自右侧杀出，双脚连环，凌空踢向罗伊。

三人连环追击，出手一个比一个快。到最后瓦尔德出手的时候，罗伊已经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个时候，罗伊却笑了起来。

然后，瓦尔德就看见一把巨大的斧头，浮现在这坏小子的手上，抡圆了向着自己的双腿狠狠劈了下来。

瓦尔德只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是战环全开的话，他一脚就能把这小王八蛋的斧头给踢飞。但现在只有一个战环，用脚跟斧头硬碰的结果，可想而知。

情急之下，他猛的一挺腰，双手在地上一撑。战环吐处，已经一个后空翻疾速向后飘去。

这是瓦尔德最为得意的鹞子身法。早年在军中做猎鹰的时候，他就是老猎鹰中速度最快，身形最敏捷的一个。凭借这套身法，他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躲过多少要命的攻击。

从双腿连环前踢，到折身后翻，瓦尔德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只俯冲的鹞子忽然展翅翩飞，身形转换之奇，之妙，让外面观战的学员们轰然爆发出一阵喝彩！

不过，向后空翻的他没看见的是，罗伊手里的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忽然变成了一把长剑。

几乎就在他倒翻回去的同时，罗伊疾步突进，长剑如蛆附骨般追着他的身形刺了过来。

这一幕，被教导们看得清清楚楚。

海森和武鸣一声暴喝，就要上前接应。可偏偏，一直都被他们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的学员队列，却在这时候起了变化。

七八名学员，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阵形在这一瞬间，忽然就变得整齐起来。所有人的步点都踩到了同一个节奏，以一个整齐的三角形，同时发动了攻击。

这一变化，恰逢其时！如同猎鹰一啄，正中七寸！

“让开！”海森怒吼！

可是，面前的学员没一个后退。面对海森和武鸣的进攻，所有人都咬着牙，努力站稳自己的位置。这个时候，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他们只要退一步，就会功败垂成！

砰砰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拳脚碰撞声接连响起，战团中，只看见碰撞产生的气劲裹着阳光微尘四散激射。海森和武鸣双拳如风，瞬间就和围攻的学员各自对了一拳。

可任凭他们再强横，也终究架不住四面八方的拳头，海森胸口和后腰挨了一拳一脚，武鸣则被一个坏小子趁机揍了个乌青眼，同时屁股还挨了不知谁的一脚。

啪，当瓦尔德翻身落地的时候，罗伊的剑，已经轻轻的点在了他的背心上。

混乱的战团，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步伐，如同木桩一般站在原地。学员还剩下了二十五六个人。其中的八人，将海森和武鸣围住，还有十几人，将另外两名教导隔离开来。

虽然还有些混乱，虽然许多学员的表情还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教导们的阵形，在这一刻，已然被破了！

片刻之后，欢呼声就像惊雷一般在操场上炸开。幸喜若狂的学员们全都跳了起来，疯了一般涌向操场中央，连蹦带跳，又吼又叫。互相拥抱着击掌相庆。

不是为了击败教导，也不是为了逃脱严苛的训练，就只是为身为菜鸟的自己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逆转，赢得的这场单纯的胜利！

或许和真正的战场，和死里逃生的战斗比起来，这样一场临时爆发的较量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这些刚刚踏上骑士之路的年轻人来说，却是迈出的第一步。

看着这帮小子欢乐的样子，教导们郁闷的互视一眼，渐渐的，脸上都露出会意的微笑。

倒回去二十年，他们和这些小子又有什么两样？

这种属于年轻人的活力和热情，这种团结奋战之后获得胜利的喜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此刻站在这里，他们才发现，无论何时，也到了什么年龄，这份热情，都同样感染自己。

“臭小子！”瓦尔德瞪着眼，伸手在罗伊头上敲了个爆栗。

海森走过来，冲罗伊后脑勺狠狠来了一巴掌，而武鸣和另外两名教导，则一人踹了罗伊一脚。

“小王八蛋！”

教导们骂着，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他们拿罗伊出气，一帮学员们不乐意了。纷纷出言指责。几个女学员更是挡在罗伊面前，气鼓鼓的冲教导们瞪眼。

“好了，好了，”海森没好气的一挥手，把他们赶开，“今天训练结束，都滚。”

说着，他冲罗伊招了招手，“你跟我们来！”

城堡主楼的训练室，干净明亮。棕色的地板，咖啡色的木质墙裙，都被擦得透亮。

这些都是e大队的学员们的杰作。

随着学员面貌的焕然一新，往日破旧的城堡，也在渐渐改变着模样。斑驳的墙壁被重新粉刷过，角落里的野草和垃圾被清理一空。破烂的器械被修补完好。

虽然没有多余的钱添置装备，可和往日那个死气沉沉，破罐子破摔的e大队比起来，更多了一份勃勃生机。

罗伊耷拉着眼皮，可怜巴巴地站在训练室里。

四周，七八个教导目光不善地紧紧盯着他，似乎想在这一脸迷糊的小子脸上，瞧出一朵花来。

“够阴险的啊。”海森戏谑的道，“不让你用魔法，你就拿箭射，拿斧头砍，要不是咱们还没老眼昏花走不动路，今天弄不好就得被你干掉几个。”

罗伊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这帮家伙正是战斗力巅峰的时候，别说没砍中，就算是砍到身上，他们的护体战环一弹，也能毫发无损。就算伤着了，那也不过是一个小治愈术或一枚疗伤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