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不怕和正面的敌人交战,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刀子会捅过来。这种看不见的威胁,就像是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卢利安军的头顶。让军队的士气在焦虑中日渐低落。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五军团终于拔营,向西南的阿克夏郡进发。
说实话,巴诺和整个军团,都不想在斐烈大军压境的时候去趟这滩浑水,不过,局势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了。
上一次,第五军团在美丁城差点导致阿道夫全军覆没,就已经被视为卢利安最不受欢迎的人。即便是前任军团长因此遭到免职,也没能消除卢利安领主和民众们对这支腐朽边军的憎恶。
而巴诺走马上任之后,为解决第五军团和卢利安之间的矛盾,统帅部下达了调动第五军团到西南地区,配合阿什利侯爵防御的命令。
这个命令,并不是爱德华和萨芬决定的,背后也后唐纳德的影子。可以说,这是双方共同的决定,其中涉及的利益,斗争和妥协,绝不是一张命令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对于贵族领主们来说,军队就是权力,财富和一切的基础。唐纳德之所以能够在圣索兰呼风唤雨三十年,靠的正是贵族们的支持和手中掌握的武力。尤其是几个边军军团和战斧等骑士团,更是核心中的核心。
虽然面对的是斐烈这个共同的敌人,可对于唐纳德来说,把第五军团交到爱德华的手中并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事。这也是为什么第五军团从进入卢利安以来,打仗不出力,反倒在美丁城卖了阿道夫的原因。
而这一次不一样了。阿道夫忠于皇室,阿什利侯爵却是唐纳德的人。对于唐纳德一系来说,帝国西南的战局,不但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而且关系到开战以来,贵族阶层对唐纳德军事领导力的信任。
在普鲁行省和早期的龙门,唐纳德已经丢了一分,第五军团在美丁城的所作所为,又丢了一分。如果西南不能守住的话,那么,即便是再倾向于他的贵族,都会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而重新选择领导者。
毕竟,在战争的惊涛骇浪之中,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低能的船长和一条总是漏水的破船。
巴诺是一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唐纳德需要自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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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一名骑士策马奔上山坡,报告道,“骑士团已经奉命拔营出发,目前,前军已经过了死水镇。”
骑在马上的巴诺点了点头,挥手让骑士离开,把目光投向山下。
连绵的军营,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的空地。四处散落着石头堆砌的灶台,被士兵们丢弃的垃圾和帐篷在草地上压出的痕迹。
成群结队的士兵,正在军官的指挥下,加入向北方蜿蜒而去的大队中。传令官手执信旗,沿着队伍策马飞奔。一辆辆装满了粮草物资的大车,在喷着粗气的驽马拖曳下,缓缓前行。木轮的每一次转动,都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在泥地上压出深深地辙印。
这里,已经是距离慕尼城一百多公里的卢利安北方平原了。没有树荫的遮挡,炽烈的太阳几乎顶在人们的头顶,就连风都是热的,每一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巴诺轻轻甩动马鞭,无意识地敲打着靴子,目光阴沉。在他身旁,斯纳里和一干军官如同石雕般,静静地等待着。
“斯纳里。”巴诺叫道。
斯纳里催马上前,恭敬地道,“大人。”
“还没有消息?”巴诺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冷。
斯纳里咽了口唾沫,摇头道:“没有。大人。我们的人还在查。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监察部和红叶骑士团干的。”
“哦,哪会是谁?”巴诺问道。
“大人,您知道,最近慕尼城里涌进了不少人,南方的难民,佣兵,还有好些自由骑士,”斯纳里小心翼翼地道,“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巴诺的声音依然如同寒冰一样,不过声调却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度,“十八个人,其中还有两个荣耀骑士,居然说不见就不见了。连死活都不知道,难道这还是那些佣兵难民能做到的事?”
斯纳里低着头,不敢回答。
自从几天前,那支由十八名骑士组成的小队离开军营,执行袭杀罗伊的任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整整十八人,其中还包括两名荣耀骑士和四名公正骑士。这样的队伍,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使人胆寒。别说杀一个小小的骑士学员,就是袭击一位领主城堡,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偏偏,这些骑士就在执行一个完全不可能失手的任务中失踪了。不光是他们,还有穆恩同时派出的一个黑暗佣兵小队也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很少亲自出手的评估者都没能回来。所有人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知道这些骑士已经凶多吉少,但没人相信这是那个小乡巴佬能做到的。即便他身边有一位大光明骑士保护,也不可能全歼一支精英小队而不漏掉任何一个人。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可能是一个组织,一股势力乃至一支军队。而这,正是让所有人为之震骇的原因。
边军军团,是帝国的战争机器。这里从上到下,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为了战争服务。百年来,帝国在边军身上投入了无尽的资源,才打造出这十二个收罗了帝国最职业的杀戮者的庞然大物。
和边军比起来,任何一个贵族领主或者民间的佣兵团,骑士团等势力,都不过是一群业余的乌合之众罢了。大部分领主麾下骑士最多的也不过二三十个。论战斗力,连一个边军骑士小队都不如。
可现在,居然有人能如此轻易地就歼灭了一支边军精英小队。而且,这股势力就隐藏在自己的身旁,不知道盯着自己多长时间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