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山头和上面的商队车阵,马修跳下战马,用力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头,大步走到一边的岩石上坐下来,心里一阵烦乱。
“该死的贱民!该死!该死!该死”
马修狠狠地骂着。手中的马鞭在一连串的该死声中,发出啪啪的破空声,将面前的青草抽得寸寸断裂草屑乱飞。旁边数十个匪徒打扮的汉子都不约而同地扭开了头,装聋作哑,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们都是马修的扈从或温格家族的心腹私兵,一年多来,一直跟随在马修身边,对自己的这位少主最了解不过了。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每当少主盛怒,面色狰狞地咒骂“贱民”的时候,一定是又想起那个让他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的黑发小杂役。如果谁不想替那贱民触触霉头挨上几鞭子的话,最好离得远远的。
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马修将马鞭往地上一掼,接过扈从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水囊,掀起头盔面罩灌了一大口,胸膛剧烈的欺负着,目光阴鹜。
他觉得这样日子简直糟透了!
一年半之前,马修率领家族士兵,陪同圣殿骑士列弗一道进魔兽山脉追杀罗伊。结果罗伊的人头没有拿到,搜索队反倒全军覆没。他自己更是在罗伊的恐怖魔法下丢弃列弗,独自落荒而逃。
回到城堡之后,老温格在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之后,狠狠给了他两耳光,然后连夜将他送走,并暗中处死了几个看见马修回来的哨兵和奴仆。制造马修跟搜索队一同失踪生死未卜的假像。
从那一天起,马修就只能以一个死人的身份躲藏在深山老林中。
对于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马修来说,这一年多来的山林生活,简直是一种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没有舒适柔软的卧室,没有舞会,没有热闹,没有臭味相投的贵族子弟们,更没有勾引那些羞答答的贵族小姐或欺负某个泼辣村姑的乐趣。
可他却只能忍受。温格家族在得罪了皇室之后,已经和教廷站到了一条船上。如果因为他丢下圣殿骑士团尊贵的公正骑士列弗独自逃命的行为,导致家族再被教廷抛弃,那温格家就完蛋了。
到那时候,即便老温格再把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当宝贝,也保不住他。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名叫罗伊的小杂种!马修用力将手中的水囊掼在地上,一脚踢出老远。
虽然罗伊的相貌现在已经模糊得记不清了,可是对马修来说,这个影子就像一个看不见面目的鬼魂一般,一直跟在他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从脑海中跳出来,把他的怒火点燃。
“冷静,冷静!”马修闭上眼睛,喃喃告诫自己,“还有三天时间了。只要这一票干完,老头子启程,我就解脱了!”
可是,脸上这个从山寨里一出来就不允许摘下的头盔,身旁肮脏的匪徒们的汗臭味,还有他们那粗俗的挖鼻孔挠胯下的习惯,让他一阵阵直犯恶心!
更让他愤怒的,是眼前山头的这个车阵!
“达克!”马修咆哮道。
随着他的吼声,一位身材足有两个人那么宽的重装骑士手按大剑大步而来。
“少爷!”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见达克走到面前,马修指着山头,额头青筋毕露:“谁走漏了消息,是谁?!”
“没有人,少爷。没有任何人走漏风声。我保证。”达克闷声道。一张丑陋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保证?”面对麾下最忠心也最强大的骑士,马修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同一只焦躁的饿狼般原地打转,“那你告诉我,如果没有人走漏消息,这支商队怎么可能提前在这里摆下车阵?”
“我不知道,少爷。”达克干脆的回答道,喉咙里发出一声漏风般的沙哑狞笑,“不过,我们会攻破他们的车阵,让他们知道,除了地狱,他们哪儿都去不了!”
马修斜眼看着达克,良久,冷哼一声。
自从斐烈人占领波拉贝尔并大规模登陆卢利安西南沿海,老温格就知道,家族的领地迟早都会沦为战场。因此,借着依附上教廷的势头,老温格开始了对领地和周围村落的掠夺式征税。
一年多时间以来,温格家族掠夺了大量的财富,并将麾下武装的规模扩充了整整两倍有余。
而随着斐烈人两度兵临美丁城下,温格家族产生了越来越严重的危机感。为了最后捞一笔,他们开始和黑骷髅盗匪团的合作。
胡安和老温格,早在多年前就有过交道。
很少有人知道,当初胡安之所以能够在铺天盖地的通缉令下安然逃脱,正是托老温格这位二等子爵的庇护。
而当隐藏多年的胡安接着战火席卷沿海的混乱局面重新东山再起的时候,温格家族,也有了一把隐藏在暗处的屠刀。
双方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