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滔天的巨浪,瞬间冲毁了斐烈人的防线。滚滚铁流顺着缺口翻滚着,奔腾着,席卷一切。
震天的杀声中。
一些斐烈士兵被骑枪高高挑了起来,另一些斐烈士兵被战马恐怖的冲击力撞得粉身碎骨倒飞而出。惨叫声,怒吼声,喊杀声,马蹄声,就像一首高亢激昂的战争交响乐,在这黑夜中奏响了最高潮的部分。
达尔尼周围的世界,已经是一派地狱般的景象。
斐烈步兵在敌人的疯狂砍杀下四处溃散,整个队形已经完全混乱,许多人都是在奔跑中被人追上一剑砍倒在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骑兵也同样如此。
他们拥堵在一起,团团打转。还没等他们找到一条通路,乌合军就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将他们淹没。放眼望去,就只看见原本高高在上的骑士接连堕马,如同洪水中挣扎的溺水者,转眼就没了声息。
乌合军在向前涌动着。随着这个战团制造的混乱,其他战团中被围困的乌合军也趁乱杀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到一起,形成更庞大的洪流。
那些擅长以小队围攻魔兽的佣兵们,有的矮身钻马腹砍马腿,有的合身扑上来连拖带拽,有的近距离进攻,有的远距离骚扰。
原地打转的骑士,在这些人面前简直就是一个个活靶子。任凭他们如何挥舞自己手中的骑枪,如何狂吼乱叫,都无法将狼群般的乌合军士兵赶开。只要稍有疏忽,就是被拖下马去乱刀分尸的下场。
输了!
这个字眼就像毒蛇一般,吞噬着达尔尼的心。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这一次,他甚至不是输给最后才加入的巴伐利亚骑士团,而是输给了在他的概念中从来都排不上号的乌合军——一支穿着各式各样衣服,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乱糟糟毫无战术执行能力的民兵!!!
身旁传来的每一声惨叫,视野中被人潮淹没的每一名骑士,都如同在达尔尼的心头扎了一刀。
那是他麾下的精锐。是斐烈帝国排名第十三的银勋骑士三团。自登陆卢利安以来,纵横驰骋,战功赫赫。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在和强大的骑士团对决中牺牲,却在一群破烂民兵的围攻中覆灭。
达尔尼没有停下脚步,他红着眼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猛砍猛杀。目光始终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那个黑发少年,就像一只准备复仇的头狼,领着狼群,在纷飞的血雨中无声无息的前行。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奢望活着回去了。
山坡上呼啸而下的巴伐利亚骑士团,抓住了最精准的战机,给了他和他的部队最致命的一击。
与其在巴伐利亚骑士团的追杀下死去,倒不如英勇战死。
而临死之前,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击杀那个扭转了整个战局的黑发少年,把这个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战栗的小子,彻底抹去!
达尔尼策马奔驰,如同风一般掠过两名试图冲过来夹击的索兰士兵,跳过一匹死马,逆流而上。
四周拱卫着他的卫队,就像是大海风暴中的一艘身不由己的小船,不断随着滔天巨浪抛起,落下。短短数十米的距离,又有七八个骑兵倒下掉队,瞬间化作身后刀光剑影中的一声声惨叫。
这声音,没有引起达尔尼心头的丝毫波动。在距离那黑发小子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他将斗气提升到了顶点。
被战环激发了所有潜力的战马,骤然加速。
只听空气一声砰然炸响,黑色的战马化为一道激射的幻影,直奔罗伊。它那膨胀的肌肉渗出了丝丝鲜血,四蹄完全腾空,雄健的身体如同一张弯曲的大弓一般呈现一种向前的冲击形状。
而比战马更快的,是达尔尼手中的银色骑枪。
那是一道笔直的闪电,聚集了这个夜色下所有的星光、月光、火光、刀光和血光,划出一道让人瞳孔收缩的惊艳轨迹,刺向罗伊的眉心。
没有人能够用语言去形容这一枪,更没有人能阻挡这一枪。
挡在达尔尼前面的两名索兰佣兵,一名斐烈步兵,三匹倒地挣扎的伤马,几具斐烈骑兵的尸体,乃至地面上流淌的鲜血,青草和散落的刀剑,都在那恐怖的枪芒前碎裂蒸发,砰然飞散。
当达尔尼冲到距离自己只有三十米的距离时,罗伊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目光狰狞的斐烈骑士身上。
无数次在裁决世界中和魔族的战斗,不但赋予了他远超这个世界任何一名老兵的战斗经验。也将对危险的感知,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
罗伊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
只要看一眼达尔尼战马下那八个飞旋的光环,他就知道,这一枪远远不是自己所能够抵挡的。
“他妈的!”
达尔尼一枪刺出的同一时间,罗伊纵身飞退!
一时间,就只看见银色的骑枪和黑色的身影,一进一退,眨眼间就已经射出十余米。
可是,策马而来的达尔尼,速度显然比飞退的罗伊更快。在他银色的骑枪枪尖前,空间和时间,仿佛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凝固了一切。
包括人们的思维,疯狂冲上来的老熊,唐小笨,刀子等人的动作和佣兵们目眦欲裂的眼睛。
“罗伊,惊雷八式!”随着脑海中矮人斧灵的一声暴喝,飞退中的罗伊陡然向着达尔尼的枪尖挥出了八斧。
惊雷八式,是重攻轻守的惊雷斧法中少有的防御性招式。也是矮人斧灵和魔族的一夜激烈战斗中每每于危急时刻扭转局面,反复出现的一组连招。因此,这也是罗伊学得最具神韵的招数之一。
随着这八斧挥出,只见虚空中,宛若陡然张开了一把透明的银色大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