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宁一边笑一边呼了口气,“总算是……我特意问了阿爹,其实不用问,阿爹这个人,从来不自作主张,阿爹说是太子的话。
等你录上族谱,就是正正经经的李家四娘子了。
上回你去河间郡王府作客,霍三说,光怎么称呼你这一件,就把他妹妹难为够怆,以后就不用难为了。”
李苒听的有几分意外,太子发话让把她录入族谱,这中间,有什么契机和原因吗?她在茶坊里砸了那个人?最近,只有这一件事了。
“让她们难为的,哪只称呼这一件。”李苒微笑道。
“别多想,难为不难为,也怪不到你头上,是太子发的话,不说这个了,大过年的,对了,听说你好几天没出去了,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儿,是戏班子什么的,都封箱过年了。”李苒笑道。
“噢对,我忘了这个了,年年过年的时候都忙的东一头西一头的,没留心过这个,不过从初一就热闹了,从初一起,教坊十三部在象棚演乐,一直演到初十,一年里头,就这一回,你一定得去看看。”
“教坊?皇家的么?”李苒眼睛亮了。
“不能算……也算吧,平时都是支应宫里的差使,或是演武祭祀什么的。明天大朝会,我要随侍太子,初二日,晚上大约没事,我陪你……”
“我自己去就行。”李苒笑着打断了李清宁的话,“你事情多,又刚刚劳军奔波了一趟,我一向是自己到处走,你知道的。”
“初一你也不得空儿。”李清宁笑起来,“明天一早祭了祖,入了族谱,你就要跟着二哥二嫂,还有三妹妹,一起往各家拜年,虽说到各家也就是递张拜年贴子,不用进门,可挨家走上一遍,这一天就走没了。
从初二起,就有年酒了,这几年,年年初二都是河间郡王府请年酒,你肯定要去的,年初三……”
李清宁看着李苒瞪大的双眼,笑出了声,冲李苒摊着手,“这年酒再怎么也得吃到初十,初十之前的,都是一定得去的人家。”
李苒低低啊了一声,这算是录入族谱要付出的代价么?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吃年夜饭的荣禧堂。
荣禧堂里,只有二奶奶曹氏在,正最后再看一遍,一切是否都妥当了。
见李清宁和李苒说笑着进来,曹氏有些意外,不过这意外也在意料之中,上次三爷和这位姑娘一起回来,听说就是有说有笑。
也就到明儿,不管夫人和老夫人高兴不高兴,这位姑娘,就正了名,是她们长安侯府李家四娘子了。
“老三怎么没多歇一会儿……”
曹氏转着小心思,话一出口,立刻觉出不对,三爷和这位姑娘一起来的,她问三爷怎么不多歇一会儿,这岂不是变相的暗示三爷不该跟她一起过来?
唉,她这张破嘴!
不是,是她这会儿走什么神?
唉,怎么在这位姑娘面前,她回回不妥当呢?她可是个出了名的妥当人!唉!
“姑娘这件斗蓬真好看,今年玲珑坊新出的这胭脂红,抢手的不得了,听说都订到两个月后头了……”
二奶奶曹氏的话被袁嬷嬷猛一声咳嗽打断,曹氏一个怔神,随即醒悟,这几句话,酸味儿太重了……
她这是怎么了?
“二嫂只管忙你的事儿,不用管我们,我们到那边喝茶说话,等着太婆她们。”李清宁看着被袁嬷嬷一声咳嗽噎的脸都要泛青的二奶奶曹氏,忙笑着解围。
李苒一直微笑着,听了李清宁的话,冲二奶奶曹氏微微曲膝颔首,绕过曹氏,往旁边窗户下的茶桌过去。
“快去沏茶,再拿些点心来,多拿些。”
曹氏急忙吩咐了句,就不敢多说话了,她这会儿撞邪一般,还是少说话吧,今天一晚上都得少说话!
袁嬷嬷眼观六路的替她家二奶奶描补。
一声咳嗽之后,眼看着李清宁的小厮已经上前替李清宁拉开斗蓬带子,去了斗蓬。可跟在李苒身后的秋月,一脸怔忡,还在不知道神游何处。
袁嬷嬷一连使了七八个眼色,秋月目无焦距,根本没看到。
李苒越过二奶奶曹氏,跟着李清宁往那扇大窗户走过去,眼看着李苒拉开斗蓬带子,秋月还在犹犹豫豫,居然看向了她家二奶奶!
袁嬷嬷只气的喉咙都粗了,急忙一个箭步,在李苒将斗蓬抱到怀里之前,伸手拿住了斗蓬,“老奴给姑娘拿下去。”
“多谢。”李苒将斗蓬递给袁嬷嬷,微笑谢道。
“不敢当,可不敢当。”袁嬷嬷抱着斗蓬,退了几步,猛撞了下还是完全不在状态的秋月,急步出去放斗蓬了。
秋月满心的仓皇和委屈,被袁嬷嬷这一撞,把仓皇和委屈撞的混在一起,混成了一团混乱。
唉,这一晚上,满府上下,最难为的人就是她了!
李清宁和李苒刚刚坐下,茶还没端起来,就听到二奶奶曹氏扬声叫了句:“侯爷,二爷。”
“阿爹和二哥到了。”李清宁忙站起来。
李苒跟着站起来,落后李清宁两三步,往门口走了几步。
荣禧堂门口,长安侯李明水已经去了斗蓬,一件黑底绣着红色团花福寿的薄丝棉长衫,绷着脸,神情严肃。
李明水身后的年青人,中等个儿,明显的李家人长相,大约是因为略瘦,瘦出了几分清秀,这位肯定就是二爷李清平了。
到这座府里两三个月了,这是李苒头一回看到二爷李清平。
李清平当然不是头一回看到李苒,看着对着他们的父亲李明水,只是微微曲膝的李苒,眼里都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