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玉的话没说完,就被陈安打断,“瞧你这话说的,挑不挑剔是一回事,这茶沏的合不合王妃心意是另一回事,难道王妃不挑剔,就不用用心侍候好了?”
“这话也是,”这句话,竹玉认可了,“是哪家?怎么打听到二哥那儿去了?”
“是阿娘的小姐妹罗嬷嬷的女婿,一家子都在绥安王府茶水司上侍候,说是上回王妃去吊唁,喝了半天茶,他媳妇不知道王妃喜好,这茶简直没法沏,只怕王妃还得去几趟,所以打听到咱们家。”
竹玉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位姐姐。王妃喝茶很看季节心情,这会儿雪峰茶喝得多,比常味儿略淡一些最好,出了正月,等有了明前,就沏明前,也是略淡一线。”
陈安仔细听了,重复了一遍,见竹玉点了头,舒了口气,浮出满脸喜色。
“没别的事儿了吧?没有我走了。”竹玉转身往外,陈安答了句,伸手打起帘子,跟在竹玉后面出来,看着她出了院门,也跟着出了院门,和竹玉一左一右,急步走了。
宫里,姚贤妃一身半旧家常衣服,坐在炕上,一边慢慢绣着只明黄荷包,一边和自小跟在身边的丫头,如今已经被称为嬷嬷的孔嬷嬷低低说着话儿。
“外头递了话,说是这几年进的这些个美人儿,一个有喜信儿的都没有,让娘娘想法子挑一挑话头,让大家看看想想,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孔嬷嬷低低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姚贤妃手下微顿。
“嗯,还说,让娘娘留心看看,是真没有喜信儿,还是有人不想听到喜信儿。”孔嬷嬷接着道。
姚贤妃手里的针线停下了,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是想干什么?”
“这话头挑起来,能对的,只有江娘娘。”孔嬷嬷接过姚贤妃手里的钱线,慢慢捋了捋丝线,低头扎了一针。
“这是明着的头一步,之后呢?还有,是真没有喜信儿,还是有人不想听到喜信儿,这话,”姚贤妃干笑了一声,“不是明摆着的,还用问?”
“前年柳答应月事过了一个多月,后头说是淤血,一贴药下去,流了一大滩血,还有去年,这样的事儿有两起。这样的事儿,咱们也是因为柳答应跟咱们亲近,才起了疑心留意了,这事儿,只怕太后真不知道。”
孔嬷嬷低头做着针线说着话儿。
宫里女使贵人,月事儿准时的不多,几乎人人都是这样,每个月不是迟就是早,淤血不畅更是极其常见的毛病儿。
前年那回,要不是因为柳答应是他们宫里柳婆子同族堂侄女,跟她们亲近,偷偷哭诉说当时除了月事没来,她还恶心呕吐,反胃的厉害,她和太医说了,太医却说她就是淤血。
她们没告诉太后,也是因为实在弄不清楚柳答应到底是淤血,还是有了身孕硬生生被打下来了,照常理来说,象柳答应这样,淤血的可能性更大。
捕风捉影的事,她不敢说,本来是想自己留心看清楚,再跟太后……唉,太后没了。
“从太后走后到现在,净出大事儿。”姚贤妃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沉声道:“你有没有觉出来,现在这位,比太后……太后好象比她慈悲多了。”
“不是好象,就是。”孔嬷嬷放下了针线,上身前倾,贴近姚贤妃,“三爷,听说一根铁椎从后脑穿进去,死就死了,还是这样的死法,还有,三爷,有什么用?我总觉得,三爷这个,就是想杀,就杀了。”
“我觉得不是,”姚贤妃一根手指慢慢揉着太阳穴,“她不是那样的人,要是江娘娘,倒是想杀就杀了,她不是,太后从前说过,不只一回说过,说她极有耐性,极能耐得住,走一步能看七八步。自从太后走后,大事儿小事儿,一件接一件,这是布局呢,咱们看不懂罢了。”
“这个人,手太狠,心思太深,您说,她会不会……鸟尽弓藏什么的?”孔嬷嬷担忧的看着姚贤妃。
“我不怕鸟尽弓藏,只怕杀人灭口。”姚贤妃叹了口气,“咱们也没有别的路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从前我是打算跟太后一起走的,太后已经走了,多活一天,都是多的,别想这个了,想想眼下的差使吧。”
“嗯。”孔嬷嬷低低应了一声,转了话题,和姚贤妃低低商量起刚刚领到的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