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妻儿?”李恬问道,孙六摇头笑道:“谁肯嫁他?他家贫人丑不说,又爱逛窑子喝花酒,他就对女伎特别好,不分老少美丑,都体贴得很,有多少银子花多少银子,再加上他有那份歪才,写个杂剧,写个小曲儿,不拘谁唱,一唱就红,在勾栏瓦子里也算吃得开,他要是肯好好儿的给人写杂剧写小曲儿,也早发财了,偏他脾气大,非得看顺眼了才写,写了也不要银子,看不顺眼,不管是谁、多少银子都不写,为了这个,被人打过多少回黑棍,就是打不改,这么大才,如今也就能混个温饱。”
李恬皱起眉头,孙六忙从怀里掏出一卷薄宣纸递给李恬:“这是除了那些杂剧、小曲儿外他写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他这人懒,没多少东西,您看看。”李恬接过,抽开来,凝神看的极仔细,足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两尺多长的一卷纸看完,慢慢的卷着纸卷,看着窗外出了好一会儿神,渐渐绽放出笑容道:“嗯,也是个难得的奇才,你打听打听他常在哪一处出没,除窑子外。”
“是!”孙六忙答道,程掌柜不解的看着李恬,李恬想了想,接着吩咐道:“听说武成林最爱捧女伎,什么唱小曲儿的、玩杂耍、演杂剧的,只看长相不分出身,打听打听,他现在最迷哪个女伎。”
“他也爱男色,只打听女的?”孙六问了一句,李恬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道:“不拘男女,打听的越清楚越好。”
“东家这是要?”程掌柜迟疑的问道,李恬转头看着他微笑道:“先看看再说,这里头变数太多。”
“是!”程掌柜知道自己问多了,忙应了一声,长揖到底,和孙六一起目送李恬出了雅间。
离桑家瓦子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天刚朦朦亮,袁秀才两只手袖在胸前,寒噤噤的缩着脖子拱着腰,一路拖拖沓沓、打着呵欠往巷子口的瓠羹店进去,店门口的小儿见他进来,忙倒了洗脸水送过去,袁秀才往炭盆旁靠了又靠,先烤烤手去了几分寒气,这才卷起袖子,将手伸进滚烫的水里,直烫的嘻嘻哈哈不停的抖着腿脚,把两只手烫得通红发热,这才拧了棉帕子,抖开捂在脸上,痛快的呻吟了一声。
袁秀才洗了脸,又接过小儿递上的柳枝,用力捏松擦了牙,漱了口,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跺了跺脚,理了理衣服重又坐下,小儿已经送了碗多加姜葱的八宝擂茶上来,袁秀才端起碗呼噜噜吸了一大口,鼓在嘴里闭着眼睛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咽下,长长吐了口浊气。
王掌柜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端着碗茶似喝非喝的看着他,眼见他一碗茶喝了一半,看起来眉宇舒展,神清气爽,这才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走到袁秀才桌子边,坐到了袁秀才对面。
袁秀才厌恶的拧了拧眉头,放下手里的茶碗,抬头看着笑容可掬的王掌柜,不等他说话,王掌柜先含笑开口道:“听说顽石先生是侠义爽快之人,在下也不兜圈子,直话直说,敝东主想和先生做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