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年轻的脸庞布满了泪痕,又因为久未净面,泪迹在脸上花了,甚至有些干裂,嘴唇发白起皮,整个人狼狈不堪。
贺怀卿不熟悉贺家三姑娘,但这位贺家大姑娘阿杏已经跟了颜氏数年,可他此刻在这张熟悉的脸上竟然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了。
就好像他之前看楚维琇一般。
这样的认知,让贺怀卿的心一下子不舒坦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药粉到底是怎么来的?”
贺家三姑娘缩了缩脖子,眼神有些呆呆的,不言不语。
阿杏紧紧抱着妹妹,颤抖着道:“是姨娘拿给奴婢的,让奴婢去走甘果儿的路子。奴婢这些年在姨娘身边伺候,与甘果儿并不熟悉,就让妹妹去和甘果儿说了。奴婢起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姨娘吩咐了,奴婢不得不听。后来见大奶奶一次次发作了,才晓得其中奥妙。可那个时候奴婢哪里有胆子告状呀,奴婢也是参合在其中的。”
还是这一番说辞,每一回的都几乎相同,却再也多不出一个字来。
贺大老爷又问:“那颜氏又是从哪儿弄来了这些东西?”
阿杏用力摇头。
贺大老爷自然不信她,哼笑一声,道:“哈芙蓉的事儿,维绣娘家那儿已经告了府衙了,她丈夫是个官儿,他开的口,金大人一定重视。到时候官府衙役上门来,你这套说法有没有用?拖去了府衙里头,让金大人审问,别说是你们两个,连你们的父母兄弟都走脱不得,一并压回去。到那时,可别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那地方进去了,能不能出来可不好说了。”
世人怕府衙,平民百姓对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更何况是奴籍。只要主人家不开口,打死了也就打死了。
贺家断断不会为了她们一家子开口求情的。
这样的认知让阿杏泪眼婆娑,连连磕头:“奴婢句句都是实话,便是去了府衙里,奴婢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姨娘这药是从哪儿来的,奴婢真的不清楚呀。”
除了两姐妹的哭声。书房里并无其他动静。阿杏见贺大老爷与和贺怀卿都不发话,心中愈发忐忑,结结巴巴道:“冬儿。兴许冬儿知道。”
“冬儿是哪个?”贺大老爷问道。
贺怀卿沉着脸,道:“是颜氏屋里伺候的。”
贺大老爷亲自过问了,少不得要去唤冬儿过来。
冬儿七上八下地到了书房外头,见屋子里影影绰绰。脚下似有千斤重。
再犹豫,还是要进屋行礼。
贺大老爷还是刚才的那几句。冬儿一听官府,脑袋都发麻了,眼泪一瞬间落来下来,哆哆嗦嗦道:“奴婢不晓得。”
嘴上如此说。可神态还是出卖了她,贺大老爷威逼之后,她还是松了口。绍城东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有一间旧屋。里头又个瞎眼婆子,她给了颜氏这几个药瓶。
比起贺大老爷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贺怀卿愕然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明明刚才颜氏还亲口说过与她无关,为何……
贺怀卿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直,一动不动。
贺大老爷让人押着冬儿下去,再让她带路去寻那瞎眼婆子,这才关上了书房门,沉声与儿子道:“你若愿意这般逼问,早就有结果了。”
贺怀卿没有说话。
“早些寻了魁首,把颜氏处置了,也能堵上维绣娘家人的嘴。这到底是贺家家丑,她姐姐也吃了亏,她能往外嚷嚷吗?肯定是揭过去,一个字都不会提的。”贺大老爷懊恼地跺了跺脚,“现在呢,金大人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上门来了,那时候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要怎么办?损了银子不说,还丢了脸面。”
贺怀卿苦笑着摇了摇头:“父亲,我不愿如此逼问,是我信她……”
“事到如今你还是信她!”贺大老爷指着贺怀卿的鼻尖,喝道,“你是我儿子,我还不晓得你!你若觉得她骗了你,你现在根本坐不住,飞奔过去寻她讲道理了。可你现在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