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氏一怔,她自然是不晓得陶八重生的那些事体,也压根儿想不到,可她突然之间记起来,陶家的那几桩案子开审之前,陶八姑娘曾经出入过府衙,当时陶八姑娘和楚维琳到底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李周氏想,楚维琳会有这样的感慨,怕是当时陶八姑娘说了些什么吧。
只不过,这话李周氏不好随意接,笑了笑也就带过去了。
楚维琳看在眼里,只是这等事情不好解释,也就不提了。
李周氏转开了话题,说起了不见踪影的陶五奶奶:“我估摸着是叫陶家人送走了,毕竟大着肚子呢,换作我是她婆母,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充入奴役,连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都两说。只要能送走,身边又带着几个忠心人,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是不难的。”
楚维琳对陶五奶奶有些好感,因着两个人的肚子月份差不多,还说过几句儿女经,仅有的几次交流,虽不能看透一个人的为人,但她感觉得到,陶五奶奶是个真诚的人,与陶家其他人,根本不似一路的,也不知道这分明不是一家人,怎么就进了一家门了。
平心而论,犯事的是陶家其他人,与陶五奶奶无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没有一丁半点儿的干系,若让楚维琳来说,她是不喜欢这个时代连坐并罪的这一套的,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准则,如同三妻四妾一般,你可以不认同,你可以和你的枕边人来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不能要求这个时代,要求所有人和你一样,蜉蝣之力不能撼树,若一意孤行,就是为世人所不容了。
在这个时代的律法里,陶五奶奶和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一样也是有罪的。
府衙依旧会使人寻找,找到了就带回来,找不到……
人海茫茫的,也不可能为了陶五奶奶就把整个疆域就翻遍了。
“也是看她造化了。”楚维琳道,“倒是陶三太太和陶七姑娘,呵,她们肯定与陶五奶奶不是一路的。”
提起陶七姑娘,李周氏就浑身不自在,她知道是陶七不要脸,是陶七作死让李同知受了无妄之灾,可一想到自己丈夫和那么个下作丫头一起落了水,就心里直恶心。
饶是对着楚维琳。李周氏都不想装出一副大度无所谓的样子来,咬牙切齿道:“夫人,不是我说话刻薄,实在是心中有气。我最听得进去的就是因果轮回,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这冥冥之中啊,凡事都自有定数。这两母女。眼下是走脱了身,可将来啊,一定有大难等着她们。我听说。她们是偷偷走的,陶三太太带走了不少银子,她扔下婆母、祖母、丈夫、儿子,如此不义不孝之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楚维琳听罢,多少觉得有点儿好笑。无奈道:“你这一番话,倒是像极了范大太太。”
“夫人您还别说,范大太太素来最厌恶陶三太太,沾亲带故的。却不爱往来,但这回,没有一味避嫌。还去牢里看了陶家老祖宗和老太太一回。”李周氏道。
这事儿楚维琳是不晓得的,不过很快也想转过来。道:“范大太太是耿直脾气,刀子嘴豆腐心,毕竟是亲戚一场,虽说救不得,去见一面也算是人情了。”
“可不是嘛!”李周氏连连点头,“倒是那高家,平日里和陶家够可以的,出了事啊,落井下石的手段可真高明。”
李周氏说的是陶家的那点儿生意。
陶家抄没之后,金州的乡绅们提心吊胆,就怕一并受了牵连,尤其是一些曾经和乌礼明有过点儿联系来往的,更是夜不能寐。
但商人逐利,撇清归撇清,观望归观望,赚钱的机会是死也不肯放过的。
好一通趁火打劫,从前陶家手上的生意一眨眼就被瓜分了个干净,得了最大好处的就是高家,而且,还很是高调。
这一点,就连楚维琳都有些看不懂了。
高家自打在金州的富贵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之后,素来都选择中庸之道,心思几乎都花在了人情往来上,拉拢各家各方是他们的选择,像这回这般锋芒毕露,一下子亮出了爪牙,倒是让人意外的。
也许是想更进一步,也许是想改变如此高家在金州的定位,楚维琳一时三刻分不清楚,李周氏也没有什么高见。
两人又说了会儿城中的大小事情,李周氏便起身告辞了。
又过了两日,府衙里还算告一段落。
楚维琳知道常郁昀要赶去明州,便让人收拾了行李,一一检查过后,才算放心。
明州府不远,若是赶一赶,也就四五日的工夫,只是四皇子召见定然是有要事的,常郁昀这一趟来回,怕是要半个月了。
自打成亲起,除了常郁映逃亲,楚维琳陪着陈三太太去安华镇处理的那几日,他们夫妻两人就没有分别过这么长的时候。楚维琳不是那等黏糊性子的人,可不晓得是不是大着肚子的原因,夜里偎在常郁身边,也生出了几分不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