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江谦接到那批有问题的货是在四个月前,算算金州到海州的距离,五个多月前,永记药行就应当出货了,那时常郁昀和楚维琳才刚刚到了金州,陶家连常郁昀的底儿都没摸透,又怎么会去摸江家的底。
“他们不知道,我们也就不要提及了,毕竟陶家依靠着乌礼明。”常郁昀叮嘱楚维琳道。
楚维琳知道其中道理,乌礼明恨极了常恒淼,常郁昀此刻按着案子还没有审理,虽是为了收集证据,可在有心人嘴里,指不定就会成了包庇之罪,到时候乌礼明参上常郁昀一本,常郁昀平白无故就要惹上一身骚。
所以,断不能打草惊蛇,陶家和乌礼明怕是还不清楚,常郁昀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不如就此装糊涂,正好多查一查乌礼明的底细。
夫妻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
等到了约定的日子,楚维琳坐着马车去陶家去。
陶家离高家不远,却远不如高家气派。
马车入了内院里,楚维琳踩着脚踏下车,便见到了陶大太太和陶三太太。
比起陶大太太的有礼沉稳,陶三太太依旧是那般的热情,若不是隔着辈分,她是恨不能与楚维琳姐妹相称。
陶家的院落没有高家精致,但也收缀得有模有样的。很有一番趣味。
江南园林便是如此,无论大小,都有其独特之处。
陶老太太似是非常喜欢看戏,家中就搭了戏台,戏台前有一处花厅,落地的门板卸下之后,能清楚看清戏台。
楚维琳进去时。里头已经有几位客人了。
高老太太和高奶一并来了。两位同知夫人,还有几位前几回见过的太太、奶奶,却是没有瞧见范大太太。想起上回范大太太对陶三太太的那番说辞,看来范大太太与陶家虽是沾亲带故,但实在是不愿意多往来的。
彼此见了礼,楚维琳落座。
陶老太太笑着慈祥。道:“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听戏。今日登台的这戏班子是前个月才到金州的,很不错,我听了一回就喜欢得不行。”
楚维琳笑着颔首,道:“不瞒您说。我家老祖宗也爱听戏,逢年过节,宫里赐戏下来。都会请姻亲们一道来听,可热闹了。”
陶老太太眼睛一亮。道:“宫里赐戏?那是相当了不得的,我这辈子是听不了那么好的戏了。夫人听过好的,听寻常的戏班子唱戏,就肯定少些味道。不过今日这个真不一样,听说是在京城里也唱过的,有些名气。”
正说着戏,外头传来一阵问安声,楚维琳循声望去,见一个银发老人被簇拥着来了。
陶老太太站了起来,几步迎了过去,道:“老祖宗您来了。”
楚维琳打量了陶家老祖宗一眼,上了年纪的老人,精神似是比不得年轻人,可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又带了一股子威严,她的气派不输京城世家的老太太们。
陶家老祖宗坐了正席,她不疾不徐与楚维琳道:“老太婆这把年纪了,说起其他事情,那就是裹脚布,谁都不爱听,也就是说一说戏,才能和年轻人说到一块去,这才厚颜来了。”
楚维琳依着礼数,顺着说了几句:“怎么会呢?不都说,姜是老的辣嘛,您的话对晚辈们来说,都是大智慧,又怎么会不爱听呢。”
“是啊,老祖宗,”陪着陶家老祖宗来的姑娘开口说了话,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点点娇气,“是您太威严,让晚辈们都不晓得怎么亲近了,我在跟您一道住之前,也很怕您的,现在啊,不怕了,恨不能您日日能与我多说说话呢。”
陶家老祖宗被逗乐了,刮了刮那姑娘的鼻尖。
楚维琳亦是笑着,从这姑娘扶着陶家老祖宗来时,她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范大太太口中,病了一场开窍了,随着陶家老祖宗生活的陶八姑娘。
陶八姑娘瓜子脸,柳叶眉,倒是一个美人,一颦一笑都惹人怜惜,这个模样的,是最讨长辈喜欢的。
见陶八姑娘和陶家老祖宗亲密,陶老太太的眼底闪过一层阴郁,楚维琳瞧在眼中,便知这俩婆媳的关系是当真不好的。
戏台上开场了,排的是一出旧戏,楚维琳在京城里也看过,这戏班子果真如陶老太太说的,唱作俱佳,叫人挪不开视线,饶是楚维琳这个对听戏并不热衷的人,都有些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