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个陶七姑娘,比贺五娘是机灵多了的。
范大太太暗暗打量了楚维琳的神色,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前一回赏菊时,她分明已经那么直白地与陶老太太讲过了,怎么这娘两个还存了这样的心思,以为这样露个脸就能徐徐图之?
范大太太气恼不已,她知道,常郁昀很出色,可人家有妻有子,岂是金州这种小商人家可以高攀得上的?就算想做小,也要看常府收不收了,这又是何必呢!
一个两个都这样,害得范大太太都不敢把家中未出嫁的姑娘们带到楚维琳跟前了,就怕叫知州夫人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也和那些庸人一样。
思及此处,范大太太干脆狠狠心,见四下都没有外人,附耳与楚维琳道:“陶家这位三太太,是妾室扶正了的。”
“扶正?”楚维琳讶异。
也不怪她吃惊,这个时代里,三妻四妾的不少,娶平妻的也有,可若是嫡妻过世,一般都是新娶,由妾室扶正的,几乎是凤毛麟角,以至于这种传闻都只能在戏本里见到。
范大太太笑容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当做回应,又道:“原来的三太太是当年陶家老祖宗定的,所以陶老太太待这个儿媳就不冷不热的,三太太肚子不争气,只留下了一个姑娘,行八,就比陶七小了一年。人走茶凉,妾室扶正了,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陶七讨喜,很受陶老太太喜爱,陶八一直跟着继母,与陶七关系也好,就是刁蛮些……”
范大太太说到这儿顿了顿,细细观察着楚维琳的神色,见楚维琳面上没有露出听旁人家闲事的不耐烦来,而且在听到陶八的事体后微微皱眉,她心里便有数了——楚维琳是个通透的。
“夫人也知道,就是捧杀。”范大太太哼笑了一声。“我就不知道她在防什么,即便是妾室扶正的,她如今也是正妻了,有儿有女,日子也安稳。陶八好坏都是一个姑娘家,原配压根没留下儿子来,她又有什么好慌的。陶八那孩子。前两年骄纵得简直让人目瞪口呆。连从前一直护着她的陶家老祖宗都看不过眼了。”
楚维琳挑眉,她虽不清楚陶三太太的那些心理,但捧杀这一招用得好。实在是个大杀器,最妙的是能让陶八感恩戴德,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又能让其他人夸赞她这个继室善待继女。可显然,陶三太太的功力不到位。叫范大太太给看了出来。
“你说,前两年?”楚维琳问道。
范大太太一本正经点了头:“前年里病了一场,醒来之后,陶八成熟了许多。现在是陪着陶家老祖宗一道住,谈吐言语收敛了许多,若不是从前名声太差。要我说,如今的模样。比好多姑娘都讨喜。”
楚维琳睁大了眼眸,喃喃道:“病了一场?收敛了?”
见范大太太应了,楚维琳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转变太过熟悉了,一夜之间通透了,往往便是大机遇。
她已经听说了一桩,与常郁映一道被卖掉的小丫鬟被买家的婆娘打了,醒过来后满嘴“人权”、“平等”,可见是穿越者,而那位陶八,病后成熟了,是穿越?还是重生了?
楚维琳自己穿越过,重生过,听了这样的事体,一时也是感慨万分。
范大太太说了旧事,又说了现在:“陶七那点儿心思,夫人莫要理会她,不晓得是从哪儿听来的关于常大人的事情,小姑娘家家的,就不知道怎么说话做事了。至于她那个娘,哼,她自个儿是姨娘扶正的,就以为全天下的姨娘都能翻身了,也不想想她陶家是什么人家,京城里的世家又是什么底蕴,真是眼皮子太浅。”
范大太太说话一向如此,这还不算最刻薄的,楚维琳听了心中了然。
陶七那是少女怀春,可要往深处去说,也就是听闻了哪家公子风采卓越就起了些倾慕敬仰的心思,根本不是非君不可亦或是倾心相付之类的情感,就好像当年京中姑娘们追捧苏子毓一样,好奇和惊艳占了绝大多数。
陶三太太知道了陶七的心思,不疏导反而纵容动员,因着她自个儿是妾室出身,就觉得当了妾室能得了好前程一般,一来二去的,就等于是给陶七那微微萌芽的种子浇水了一般。
而今日,陶七总算见到了她一直想见的常郁昀,叫常郁昀那皮相收服了,目光那般直白赤、裸,叫楚维琳看了出来。
至于那位还未登场的陶八姑娘,楚维琳不知道她在这事体里是静观其变,还是推波助澜了,可要她真的是一夜之间聪慧了,就该知道陶七这事儿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就是……
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戾气如此之重,怕是重生的吧。
楚维琳推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