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流玉?”楚维琳问道。
楚维琳和颜悦色,并没有什么不满,胡严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奴才小时随父亲去璋荣院里给老太太磕头时,是姑娘引的路。听说姑娘随着奶奶嫁过来了,奴才这才斗胆一问。”
这么一说,楚维琳便懂了。
胡严从前见过流玉,只怕是从此惦在了心上,可流玉已经不在楚家了,他便是每年入府磕头时都瞧不见了,现在这庄子归了楚维琳,他好不容易能入常府来,便大着胆子问了。
楚维琳笑着道:“流玉年纪也不小了……胡严,你喜欢流玉?”
如此直接的问话让胡掌柜和胡严都所料未及,胡掌柜惶恐不安,就怕胡严再乱说话,胡严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干脆豁出去了,重重点了点头。
楚伦歆弯着唇儿笑了,她刚才还想着这个胡严太过老实,如今看来,还是个有韧性、有胆色的。
闻老太太已经吩咐了,这亲事其实已经成了七八分,也就是楚维琳要寻个开口的时机,却没想到,她们还未开口提,胡严反倒是先提了。
这样也好,胡严自个儿开的口,对流玉喜欢,总比他明明不喜欢,却因着主子的要求不得不娶要好。
楚维琳转了转眸子,道:“流玉很能干,跟了我好些年,我这几天一直打算着,等她说亲的时候除了她的奴籍,这个庄子就当陪嫁,胡严,你若喜欢流玉,要拿什么做聘礼?”
以一个庄子给一个丫鬟做陪嫁!
胡掌柜的心颤了颤。
胡严微微垂眸,他听得出来,楚维琳这番话绝不是故意打压他,让他绝了这个心思,而是认真在和他谈。他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奴才知道,奴才的父母只是庄子上的管事,没有多少银钱可做聘礼。奴才蒙老太太开恩,能在明年二月里参考县试,若奴才能得中秀才,奴才能靠自己。让姑娘过上好日子。”
话一说完。胡严的脸越发红了,垂着头等楚维琳发话。
中秀才吗……
有多少读书人,一生榜上无名。科举之路,学识和运气一样重要。
胡严敢这么说,不像是不懂此路艰辛,反而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是自信还是自负?
楚维琳想起闻老太太说过,楚伦煜是看过胡严的文章的。她想知道父亲对此人的学识性格会如何评定。
没有一下子把话说死,楚维琳缓缓道:“二月里县试中了,四月里便能参加府试,院试三年两回。明年正好逢了岁试,你既然说了这番话,那就等你中了秀才的时候。再来与我说吧。”
能得主子这番话,便是已经开了大恩。
胡掌柜也琢磨过来。大礼谢了楚维琳,胡严喜出望外,倒也没忘了规矩。
等他们父子走了,楚伦歆与楚维琳悄悄道:“我瞧着是不差,大伯娘那儿,不也是希望胡严能念书念出名堂来吗?胡严那样子,也不像是个读书读迂了的,一个丫鬟,当个秀才娘子,也挺好的。”
楚维琳懂楚伦歆的意思,毕竟是婚姻大事,还是再和流玉说一声为好。
等回了霁锦苑,楚维琳单独与流玉说了两句,听说是胡严主动问起的她,流玉有些吃惊。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奴婢没一点儿印象了。”
璋荣院里,出入的人不算少,流玉伺候闻老太太这么多年,见的人也多,不记得了也不奇怪。
楚维琳捂着手炉,道:“我和五叔母瞧着,都还不错,他既然有信心考个秀才,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先看看再说。”
流玉脸上微红,咬着唇道:“奴婢听奶奶的。”
入了腊月,各府各院都忙碌起来。
腊八那一日,更是不可开交。
楚维琳夜里没歇好,天未亮又起身来,等从祠堂那儿回来,整个身子都乏得厉害。
宝槿在桌上摆了腊八粥,依着往年的习惯给楚维琳准备了一碗,楚维琳没什么胃口,想着这是讨个吉利,便勉强吃了。
霖哥儿也有一小碗,腊八粥熬得软烂,又是甜甜的,最合他的口味,只是其中的莲子、花生一类的东西,方妈妈不敢让他吃,仔仔细细全部挑了出来,只叫霖哥儿喝粥。
中午时分,困乏不已,楚维琳与儿子一道歇了个午觉,睁开眼睛时,精神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