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贤云说得风轻云淡,但常郁昀知道,他这番话是有所保留的,有一种人家,穆贤云是不喜欢的,那就是为了穆家的银钱而卖女的人家。
宝莲自然不在此列。
常郁昀问起了宝莲,穆贤云对那日来选香露的女子还有些印象,原本以为是某户人家的采买,却没想到,是常府奶奶身边的大丫鬟。
穆贤云打量了常郁昀一眼:“五爷什么时候,也操心起这些事体来了?”
常郁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尴尬:“受妻子所托,总不能敷衍了事。”
常郁昀大大方方的态度让穆贤云怔了怔,而后一口饮了杯中茶,点头道:“这倒是。能受妻子托付,也是一桩美事。”
楚维琳从常郁昀口中听来了回复,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也松了一口气。
趁着下午空闲,便让宝莲进屋来。
宝莲挑了帘子进来,道:“奶奶寻我有事?”
楚维琳示意她在杌子上坐下,道:“上回与你说过穆贤云的事体,后来一直耽搁了,依你看,他如何?”
宝莲轻轻咬了咬下唇,脸上飞霞一片,上一回楚维琳就问过她这个问题,事后宝莲仔细想了,除了那个叫别人泼在了身上的污名,穆贤云在其他方面是没得挑了,她只是一个丫鬟,楚维琳如此为她操心,她不能不知好歹。
毕竟,她们之间出过那样的事情,就算往事不提,可往事依旧在那里,她不可能厚着脸皮要如何如何。
宝莲垂下眸子,轻声道:“奴婢依奶奶的,就是奴婢的娘那里,她可能会忌讳那个传言,奴婢改天细细与她讲一讲。”
秦妈妈的男人死得早,她守寡多年,有些规矩上的事情容易耿耿于怀。楚维琳晓得她的性格,道:“过几日请奶娘来,我与她说。”
宝莲应了。
隔天,秦妈妈入府来,宝莲去二门上迎她。
秦妈妈抓着宝莲的手,道:“奶奶怎么突然请我入府里来?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宝莲连连摇头:“是奶奶有事要和您商量。”
秦妈妈见此,也不再问了。等进了霁锦苑。瞧见霖哥儿,她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跟画上的童子似的。”
楚维琳请了她坐下,秦妈妈的目光依旧在霖哥儿身上。方妈妈依楚维琳的意思把哥儿交到了秦妈妈手中,秦妈妈看着霖哥儿感慨万分:“奴婢还记得奶奶这么大的时候的事体,这一个不留神啊,哥儿都这般大了。”说到这些。秦妈妈眼中一湿,她赶忙拿帕子擦了擦。又笑了起来。
楚维琳要单独和秦妈妈谈,就让方妈妈先带了霖哥儿出去,宝莲没好意思陪着听,也避了出去。
秦妈妈看着宝莲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道:“奶奶,若是那丫头犯浑。您尽管收拾她。”
楚维琳安抚她道:“奶娘,宝莲没有犯浑。放心吧。今日请奶娘来,是有事要商量,是关于宝莲的婚事。”
提起婚事来,秦妈妈也就明白了,难怪宝莲会避去外头,原来是害羞了,秦妈妈搓着手,道:“奶奶安排的,奴婢放心,您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楚维琳仔仔细细说了穆贤云的家世,说了他久未成亲的原因,也没有避讳那克妻的流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妈妈。
在听到克妻两个字的时候,秦妈妈起先有些激动,她虽没有说话,但楚维琳看得出来,她很着急,等听楚维琳一一说完了,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您说的这个穆贤云,奴婢也是晓得的,就在东大街上开着铺子,听说价格不算便宜,但东西不错,几代的老铺子了,街坊们都说是个实在的生意人,”秦妈妈缓缓道,“那个传言呢,奴婢原本也听过的,整个东大街就这么长,奴婢住得近,总能听到些闲言碎语的。说起来,的确是洪家理亏,为了攀高枝退亲也就罢了,偏还要倒打一耙。后来呢,那些流言传得多了,也就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