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岑娘子知道遭了。
她出入后宅,知道在这里头走动,有些规矩是必须守的,一个是嘴巴紧,二个是不该知道的绝对不问。
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这个状况,有些事情,存在心中就好,绝对不应该说出来。
虽然的确有不少人会弄错月份,可岑姨娘看得出,红笺不是那等马虎之人,她从前也给红笺请过脉,晓得她葵水历来很准,一个月的差错,根本不可能出现。
不管这里头有多少弯弯绕绕,也绝不是她该知道的事情。
岑娘子眸子一转,想把话再圆回来:“也不对,姨娘身子不好,脉象有些虚,恐怕是我弄错了。”
老祖宗抿唇笑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是啊,她脸色不好,之后要费些心思调养了。”
岑娘子汗涔涔,和稀泥一般糊弄过去了这个话题。
楚维琳和楚伦歆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也觉得怪异万分。
从松龄院里出来,楚伦歆握着楚维琳的手,直到入了宜雨轩,让鹦哥在外头守着,两人才低声交流起来。
“我觉得不对劲,红笺不是一个糊涂的。”楚维琳道。
楚伦歆亦点了点头:“但说她是个有胆子胡来的人,似乎又不像。可要说是七月里就……是因为离赵氏的死太近了,她说不出口?”
楚维琳和楚伦歆还未商量出一个结果来,长房那里却是开个锅。
明明是私底下的时候,老祖宗也不想这事体闹大。可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竟然说了出来。
湘芸听在耳朵里,心里跟冒了火一般,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了一番。
红笺关紧了门窗,全当没有听见外人的动静,萃珠耐不住想去争论一番,叫红笺死死拖住了。
她并非听不见。这门窗根本挡不住外头的声音。湘芸的每一次话都跟刀子一样割在她的心上。湘芸说,红笺难得能近常恒翰的身,这样都有了。实在叫人好笑,又说那避子汤,莫不是红笺塞了银子给妈妈们,否则怎么就她喝了全吐了个干净?可这又有什么用。活受罪而已。
红笺抱紧了萃珠,咬破了唇也不敢发出哭声来。
她知道自己是活受罪。是她自己选了这条路,根本怨不得谁。
等底下人端了堕胎药来,应该就能解脱了吧……
红笺哭得久了,萃珠扶她上床睡了会儿。
半梦半醒的。似是听见了说话声。
“姨娘还未醒,妈妈,这汤药您留下吧。奴婢一会儿伺候奶奶喝。”
“这是要紧事,你一个未经事的小姑娘辨不清轻重。我在这儿瞧着,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也好赶紧叫人过来。”
萃珠似懂非懂一般,道:“真有讲究?”
“可不是嘛!一个不小心,那是要送命的!不过姨娘月份浅,稍微好一些,落下来就荔枝大小。”
红笺猛然清醒过来。
荔枝大小……
她还未想明白,就又听见萃珠的声音。
“那就辛苦妈妈了,妈妈坐会儿,奴婢去看看姨娘。”
萃珠蹑手蹑脚进来,红笺佯装刚刚醒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萃珠到她跟前,附耳问她:“谁来了?”
萃珠亦附耳回话:“大厨房里的沈妈妈。”
红笺蹙眉,又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萃珠一脸埋怨地道:“她问奴婢,姨娘的葵水到底迟了多久。她一个厨房里的还管这事体?奴婢没有告诉她。”
红笺稍稍松了一口气,握紧了萃珠的手:“我也不记得了,是什么时候?”
萃珠一怔,红笺望着她的那双眸子阴郁,慌得她背后一凉,她挤出笑容来,道:“七月里来过之后,一直没有来了……”
红笺这才弯了弯唇角,冲萃珠点了点头:“出去吧,过一会儿把药端进来。”
萃珠忙不迭点头,心思恍惚走到了外间,见沈妈妈盯着她,她讪讪笑了笑:“姨娘睡得迷迷糊糊的,妈妈再坐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