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恒淼看着信时有些激动,随着年纪增长,在外面时间长了,他慢慢也开始反思,这些年待其他孩子太过冷淡了些,而涂氏与吴氏留下来的孩子关系紧张,也是他颇为遗憾的一件事体。
这一回,常郁暖出嫁,涂氏这般费心费力,常恒淼很是感动,他也想过,常郁昕、常郁昀与庶妹感情深厚,见继母如此上心,彼此关系总会稍稍往前走一些,加之岭西陈家也是世家望族,能得这么一门亲事,也是常郁暖的幸运。
可常恒淼并不清楚,常郁暖是代替常郁映嫁过去的,刚刚回清兰园里,他听韩妈妈说起,只觉得脑中跟雷鸣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常恒翰没料到常恒淼会提起这一茬,面上有些尴尬,讪讪道:“的确是郁映的错,也是赵氏没有管教好她……”
“所以郁暖倒霉了?她这一去,陈家那儿宽宏大量些,我是阿弥陀佛了,万一、万一他们有了心结,我闺女的一生不是损在那儿了?”常恒淼气恼道。
常恒翰拉下了脸,作为长兄,他什么时候叫弟弟这般咄咄逼人过,他挥着袖子道:“这时候想起郁暖是你闺女了?从小到大,你理过她几回?你从没把她当回事,这时候惺惺作态给谁看?”
常恒淼怒极反笑,指着常恒翰道:“她从小到大,我疼不疼她,她都是我闺女,她吃了亏,我还说不得了?”
“好了!”老祖宗重重拍了拍桌面,“这才刚回来,你们就争个不休,眼里还有老婆子没有?恒淼,郁暖嫁过去是我点了头的,陈家那里,你姨母当着家,不会委屈了她,我也相信,郁暖有本事把日子过好,你要真担心她,多给她去几封信。”
老祖宗发了话,常恒淼也不敢造次,只能应了。
常郁昀下衙回府,见常恒淼已经回来了,他一时有些发怔。
丫鬟在常恒淼跟前摆了软垫。
常郁昀看向常恒淼,只看一眼,他就觉得父亲陌生极了。
两世加在一块,他也说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常恒淼了,印象里的父亲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而现在,却已经是不惑之年了。
常恒淼的鬓发有几缕白丝,目光也不似从前一般清澈。
这个忘记了原配,与填房恩爱甜蜜的男人,也慢慢老了。
常郁昀跪在了软垫上,毕竟是他的父亲,毕竟规矩还是规矩,可磕头的时候他脑海里全是前世老祖宗说过的话。
“郁昀,你气你父亲不顾你母亲新故就与涂氏相亲,可你如今偏爱小楚氏,又和你父亲有什么差异?”
那时候,常郁昀想,他们怎么会一样呢,是小赵氏陷害了他谋来的婚姻,他从一开始想娶的就是楚维琳,与曾经和母亲琴瑟和鸣的父亲是截然不同的。
今生,他让楚维琳做了他的原配嫡妻,可直到面对常恒淼的时候,他恍然发现,对父亲的恨意,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共戴天”。
常郁昀听见霖哥儿咯咯的笑声,他想,大概是因为他也做了父亲的缘故吧。
常恒淼受了礼,让常郁昀起身来,道:“我刚刚看霖哥儿,和你小时候真的很像。”
常恒淼问了些翰林院里的事情,听常郁昀一一答了,时不时点头。
常郁晔端着茶盏发怔,他从前见过这对父子失和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番相处模样,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或许,他应该再和常恒翰谈一谈。
可谈些什么呢……
常郁晔苦笑,看向常恒翰,大赵氏不在了,他竟然不晓得要和父亲说些什么了。
常恒翰注意到了常郁晔的目光,他移了视线过来,却见常郁晔匆忙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常恒翰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一个长子,性子实在太温吞了,即便是与自己争论的时候,都太过小心。
他的这几个儿女,仔细算来,竟然没有一个是能挑大梁的。
松龄院里摆了接风宴,因着孝期,一切也都依着规矩。
常恒淼陪着老祖宗多饮了几杯,这才孤身回了清兰园。
常郁晔安顿了卢氏,接着一点酒劲,想去寻常恒翰说一说,可到了常恒翰的书房门口,听见里头女人的低笑娇喘声,他的脸白了白,垂着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