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不由就是苦笑。
厨房里很快送了些东西进来,具是照着吩咐准备的,适合临盆的妇人填肚子,长力气。
楚维琳没什么胃口,光是应付这阵痛已经耗了她不少精神了。
李德安家的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筷子,劝道:“奶奶,这可不是讲究好吃不好吃的时候,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你也要咽下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楚维琳瞄了一眼肚子,十个月都挺过来了,还差这么一点苦吗?
再痛,比得过上辈子小产时的痛?
她支起身子,靠着常郁昀,一口一口吃着,好几次都险险要吐出来,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吃了大半,常郁昀摸了怀表一看,快到寅初了。
这是一天里最暗的时候,可霁锦苑里却是灯火通明。
稳婆姓姜,这几日一直就住在西跨院里,可恰恰逢了小年夜,姜婆子回了一趟家,多吃了几杯酒,再来时就迟了。内院已经落钥,再不能进出,前院的管事安排了她的处所。
被宝莲遣了去找姜婆子的丫鬟,费了好大力气敲开了门,守门的婆子一听来意,不敢耽搁,很快就把姜婆子请来了。
姜婆子吹了夜风,酒劲瞌睡都散了,迈开两条腿气喘吁吁跑到了霁锦苑,一头进了耳室里。
“妈妈来啦。”邓平家的与姜婆子打了个招呼。
姜婆子喘着气点了点头,见常郁昀还在,笑着催道:“五爷可是一点儿也放不下五奶奶,可这产房血气大,五爷回去等吧,五奶奶交给我们,您呐。只等着抱小主子吧。”
这些规矩常郁昀都是懂的,只是楚维琳此刻还没开始生,他才赖着不走的,叫姜婆子催了几回,才附耳与楚维琳道:“琳琳,我就在外头,有事你喊我。”
楚维琳正闭目养神。听他这句话突然就绷不住笑了出来。生孩子这等事体,常郁昀又不是稳婆又不是大夫,喊他进来做什么。
常郁昀起身出去。姜婆子查看了一下楚维琳的状况,道:“奶奶,且等等,还没有这么快。”
楚维琳颔首。她知道的,有些妇人从开始痛到生下来。费上一整天甚至两天的都有,何况她还是头一胎,中午前能落地已经不错了。
姜婆子不敢托大,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一刻瞧着口子都没开,下一刻说不定就破了水,遇上些性急的娃儿。更是自个儿就蹦出来了,便让两位妈妈照顾着楚维琳。她站在耳房外头吩咐丫鬟们做事。
天色蒙蒙,渐渐就亮了,灯笼熄了。
娉依使了人去各处报了,而后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厨房里准备了早饭,常郁昀心里挂念着楚维琳,胡乱吃了些也就撤了。
楚伦歆与关氏前后脚进了霁锦苑,她们正准备去松龄院里请安,得了信儿就先过来了。
“如何了?”楚伦歆问道。
常郁昀道:“夜里开始痛的。”
楚伦歆颔首,这等事体,男人们哪里说得明白,还是一个将要做父亲的男人,只怕他自个儿都有些摸不着北了,她便也不问了,径直去了耳室里。
里头气氛还算平静,楚维琳还没有痛到承受不住的地步,听两位妈妈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楚伦歆看了两眼,心里便有了底,又和姜婆子交代了几句,便安慰楚维琳道:“没事的,我先去老祖宗那儿,等下就来看你。”
楚维琳点点头,关氏笑盈盈与她道:“就是这么几个时辰的事情,我和你说,女人也就罢了,等真的痛起来了可就记不得别的了,反正就是使力气,再不行就叫,苦的是外头等的那个,别说坐了,真站定了就算厉害了,准来回来回地走,一院子人都给他绕晕了,当真是隔一会儿看个钟,再隔一会儿在窗口长着脖子看,一刻都不得闲的。”
关氏说得这般形象,楚维琳忍不住就扑哧笑了:“二嫂,你说的是二伯吧?”
关氏红着脸笑了,楚伦歆叫关氏一提,也抚掌道:“我只当我那儿子是个踏实的,哪知那天……我叫他绕得心烦意乱,不许他再在院子里转悠,直接赶到了宜雨轩外头,他想怎么绕就怎么绕去。”
屋里人都笑了。
姜婆子见楚维琳放松不少,便也说了些她之前替人接生时主人家的笑话:“都是大老爷,只要是疼媳妇疼孩子的,甭管平日里多威风,一到这个时候都一个样,奶奶,等会儿啊,我们数一数五爷会来问上几回。”
楚伦歆和关氏先走一步,楚维琳继续听姜婆子说话,听着听着,忽然就想起她出阁时楚维琬说过的话,她慌,常郁昀定比她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