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了,从前世母亲过世开始到今生,她一直记在心头。
见楚维琳的肩膀轻轻颤抖,垂下了头,楚伦煜半弯下腰,双手扶着她的肩,安慰道:“我们都记得她,她也一定会记得我们,她会等在奈何桥头,所以维琳,你要高高兴兴地嫁人,一生和美,等百年之后,我们一起把她错过的喜事一样样告诉她。”
泪水模糊了双眼,楚维琳却不敢真的哭肿了眼睛,父亲说得对,她要在百年后把所有的喜事都告诉母亲。
她会漂漂亮亮地嫁人,而不是顶着红肿的双眼;她会有自己的孩子,儿女双全,如母亲一样,而不是滑胎小产;她会平顺走完一辈子,闭眼之前晚辈守在床头,而不是一杯毒酒死在阴冷的地牢里。
她要做一个有福气的人,父亲口中那样的“不管情深清浅,也能携手走完一生的有福之人”。
东厢房里已经熄了灯,透过半启的窗棂,楚维琮正好能够看到楚伦煜和楚维琳的身影,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觉得这一刻他不该去打搅,姐姐要嫁人了,父亲怕是有话要交代的吧。
姐姐要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了,楚维琮自然是舍不得的,可那人若是常家的昀表兄,似乎又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夜露渐重,月色隐在云后。
楚伦煜送楚维琳回了清晖苑后,才又回去休息。
流玉伺候楚维琳躺下,放下幔帐前,楚维琳看到了衣架上的大红嫁衣。
九月初时,常府就遣了妈妈过来仔细量了身形,好做嫁衣,也亏得是准备得早,便是婚事提前了半月,也没有赶工。
凤穿牡丹,大气精致,依着规矩,主体是常府完成的,最后凤尾的收尾几针要由新妇亲手绣上。
前几日送过来,楚维琳绣好,试了试大小,就一直挂在架子上。
也就是明天了……
翻来覆去,整夜无眠,还真就是和楚伦煜讲到的江氏一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楚维琳睡不好,清晖苑里也没有哪个是睡得踏实的。
陆妈妈一两刻钟就醒一次,宝槿和宝莲迷迷糊糊地互相问了好几次时辰,守夜的流玉时不时睁开眼睛盯着博古架上的西洋钟。
到了时间,哪个也不敢耽搁,催着楚维琳起来梳洗沐浴,略梳妆之后往主院去。
楚伦煜也起来的,一身吉服是他数年不曾穿过的亮色,陆妈妈帮着楚维琮收拾好,又送三人往祠堂去。
楚伦煜和楚维琮入祠堂,楚维琳站在堂外磕了三个头,又对着配院里江氏的牌位磕头。
前生虽也嫁过人,但前一回上轿前,却是能省则省,没有这么多的礼数,一来她精神不济,二来何氏和黄氏怕她发狠,干脆怎么简单快速怎么来。
双手合十,楚维琳和江氏絮絮讲了些话。
她是重生而来,前世枉死地牢,再睁眼时回到从前,说不定也是江氏在冥冥之中相引,兴许楚伦煜说得没有错,江氏等在了桥头,等着她能安稳走完一生再去相聚。
“母亲,您要等我。”
与江氏告了别,回到清晖苑时,天已经大亮了。
刚换上大红的嫁衣,楚维瑷和楚维琛前后进来,等楚维琬和楚维瑢回来,屋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