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鸦雀无声。
蒋姨娘入府得晚,并不晓得满娘是何许人,但她光从楚证赋的神态语气里就晓得这事不太妙,便停下手中动作,眼观鼻鼻观心。
章老太太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听到这两个字她的脸瞬间拉得老长,哼了一声。
楚维琳见楚维琮亦是不解地望着她,匀了匀气,请安道:“孙女维琳见过祖父。”
只这一句,决口不提刚才楚证赋的失言,仿若她压根儿没听到一般。
楚维琮也回过神来,跟着问安。
听到这里,楚证赋一下子又颓废了下去,半响叹息道:“是了,你是维琳。”
原本楚维琳和陌生的祖父就没有什么话好说,请安后就退了出来。
之后的几日,楚府也是热闹。
楚证赋多年后归京,姻亲们少不得过府里来问候几句,大部分却都没见到老太爷的人,一时有人猜测,会不会就这么每况愈下就不好了的。
宫里也有人入府来,见楚证赋这个样子,也不好硬要求他起身入宫去,收了楚伦沣厚厚的红封,喝了口茶水便回去了。
等夜深人静时,渝妈妈蹑手蹑脚开了门,把外头的楚伦沣和楚伦煜两兄弟迎了进来,而后又关上。
内室里,只剩下蒋姨娘一个人端茶倒水。
章老太太依旧坐在太师椅上,而楚证赋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眸子却比白日里清明了许多。
他的确是病着,染了些风寒,但并没有展示出来的那么严重。
几人压着声音说了些今日的情况。
楚证赋是被圣上逼着回京的。
都转盐运使是个肥差,不用是个心黑的,坐在这个位子上,银子也会慢慢就多起来了,楚证赋也不例外。
水至清则无鱼,圣上明白这个道理,这么些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了都无事,况且楚证赋做事认真严谨,没有出过什么差池。
楚证赋本以为会继续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地坐下去,哪知从去年起,京里陆续来了些讯息,要让他进京来。
进京,那不可能是拉家常,定然是要有大变故的,楚证赋在朝中打听了一番,圣上用兵的心思很重,等他回京来之后,怕是要被调去负责粮草调运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工作,瞧着是深受了朝廷信任,但却不是轻易能担当的,行兵打仗不是儿戏,万一有什么差池,那是要掉脑袋的。
况且,这几年,无论南北,都不是兵粮充足的时候。
楚证赋弄明白了这些,便连连拖着,直到京里下了圣旨,再不敢拖,启程进京。
可楚证赋打心眼里还是不肯去押运粮草,他的年纪不小了,不是壮年时想要拼搏一把的心态了,想着过几年能顺利告老还乡了,实在不想在这个当口上出些什么乱来,便想以病重为由推托了。
虽然舍不得都转盐运使的那个肥差,可比起提心吊胆,还是在家清净着休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