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浸在梦境之中,思绪许久才渐渐回拢。
想到当初那一穷二白、饿了两天肚子、被同是赶考的曹峰捡回去的自己,黄印想,与他自己的十七八岁相比,昨夜与他说话的蒋慕渊,那些想法、那些心境,当真不似个年轻人。
因着黄印病倒了,豫南府的收尾工作比预计的多花了几日,直到一切妥当,蒋慕渊才又往荆州府去。
快马加鞭赶到府衙,里头也是热火朝天的。
春种秋收,哪怕今年的收成不能指望,但能救多少是多少,工部这些时日就没松过气。
徐砚对水利有些心得,对农耕就纯属摸瞎,他也就不胡乱指挥,认真听懂行的官员讲解,到田间地头跟百姓请教,一段时日下来,多少有了些概念了。
他此刻的重心倒不是在农耕上,而且配合是春种的时间,调动人手把堤坝重新修建起来。
而重修最缺的,是银子。
六年前的重修,徐砚就经手做了稽核、估销,他很清楚把堤坝修起来要花多少银子,国库空虚,这在工部官员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徐砚反反复复重新修改着计划,最终还是咬咬牙,不敢在用料上省银子。
把写好的册子交给蒋慕渊时,徐砚背过身抹了抹额头,暗暗想,得亏有查抄出来的那些银子,若不然,这堤坝都不知道要怎么修了。
蒋慕渊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偶有几处不懂,便开口问徐砚。
徐砚解答一遍,蒋慕渊就理解了,这叫徐砚颇为佩服。
他知道,小公爷在赶赴两湖之时,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了,水情如何看、灾后如何做,心里都有一本谱,即便是碰到与堤坝修建相关的,小公爷大体也都知道。
想当初,徐砚刚到工部任职,头一次接触这些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蒋慕渊看过了,把册子放下,勾着唇笑了笑:“才刚刚运回京里的银子,还没在库里摆上多久,又要再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