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感到很满足,他很喜欢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的享受,就像,优乐美奶茶……
相比秦堪的从容不迫,跟着他入营的丁顺却颇为惶然。
找了个花当指挥别人搬祭品的空档,丁顺终于忍不住凑到秦堪耳边轻声道:“大人不可行此险着啊,花当素来对朝廷心怀怨恚,你只带我和叶近泉二人入朵颜营地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花大当家的突然翻脸,我和叶近泉恐怕无法周全大人……”
秦堪缓缓摇头:“蒙古人以好客为礼,纵对朝廷有天大的仇恨,此刻我在他营中为客,他便绝不会动我一根汗毛,若我不敢入他营地,只在外面扎营,说不定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
说着秦堪忽然一呆:“你刚才叫他什么?”
丁顺恬着脸笑道:“花,花大当家……咳,大人,这朵颜部落兵不兵,民不民,一帮粗鄙汉子上了马是战士,下了马是牧民,闲着没事还顺便干几件抢掠夺财的买卖,跟占山为王的匪类有何区别?这家伙的老爹有自知之明,给他取个名字叫花当,其实不就是花大当家的简称嘛……”
秦堪眼皮猛跳几下。
失算了,把丁顺这家伙带进朵颜的营地简直是个祸患……
丁顺嘿嘿干笑几声,顺着秦堪失神的目光瞧去,见他盯着营房空地上摆放祭品的木盘,丁顺立马脖子一缩不敢出声了。相随日久,丁顺已深知老上司的为人,他知道,此刻秦堪一定很想把他烤熟了摆到祭品盘上……
不知过了多久,秦堪悠悠开口:“丁顺啊……”
“在。”
“你给我死死记住了,以后称呼花大当家的,还是用简称吧……”
尽管历史上朵颜时而归顺明廷。时而归顺鞑靼瓦剌,政治态度左右摇摆不定,对大明朝廷自称“最忠诚的奴仆”,对鞑靼瓦剌也自称“最忠心的鹰犬”,但不知朵颜的历代首领有着怎样厚度的脸皮。坚持认为自己是正宗原汁原味的蒙古人。从不屈服,从不反叛,坚贞不屈得一塌糊涂……
朵颜部落的礼节也是纯正的蒙古礼节。
客人入营,花当首先祭天地鬼神。不像大明大户人家祭奠时能摆出三牲六畜,蒙古人的祭品不多,只有牛和羊两样,一只烤好的整羊抬出来,花当亲自抄刀。羊肉被分为均等整齐的九块,第一块肉被抛向蒙古包顶上,名为祭天,第二块被抛入炉火里,名为祭地,后面还有供佛,祭鬼,祭山,祭水等等。
蒙古人敬奉的神灵很多。也不知是不是生搬硬凑,凑到最后连死了两百多年的成吉思汗也分了一块,凑了个八发的吉利数字,最后第九块才轮到分给活人,也就是大明的钦差大人。
秦堪被花当一系列祭奠各种神灵的动作弄得眼花缭乱。忽然深深觉得当一个蒙古人好累,不但好累,而且好浪费……
事还没完,接下来的程序充分考验了两个民族的融合性。
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在清晨赶到大宁,秦堪等人早已饥肠辘辘。好不容易等到花当做完所有的祭奠程序,第九块羊肉终于用在给人充饥的正常用途上,着花当亲自端给秦堪的木盘,盘中一大块烤得金黄滴油的羊肉,肉旁摆着一柄精致小巧,刀柄上镶满了名贵宝石的匕首,为了显示主人没有恶意,刀柄方向正对秦堪,刀尖朝着花当摆放。
秦堪接刀的动作很缓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睛还死死盯着花当的脸色。
因为不懂,才必须小心,有时候一个动作不对都有可能造成误会,甚至引发一场局部战争。
幸好,接刀的动作是正确的,着秦堪接过刀,花当的目光颇为满意,秦堪也悄然松了口气。
这样的场合,他真不想动刀子,可惜蒙古人不习惯用筷子……
正当秦堪举刀准备朝面前烤好的羊肉下手时,谁知花当又捧出一碗马奶酒唱了起来,载歌载舞,声情并茂,秦堪举刀的动作不由一滞,于是放下刀,耐着性子保持微笑听花当唱蒙古传统的迎客歌,敬酒歌。
歌词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秦堪的表情很到位,微笑一直没停过,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脸色却没有丝毫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