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逸走之前把窗帘拉开了,早晨金黄色的阳光铺了进来。
晏航闭上了眼睛,仿佛夜行动物被扔到了烈日之下。
他把老爸的那封“信”拿出来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躺到沙发上,把纸盖到了自己眼睛上。
信是老爸提前交给崔逸的,应该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走,他也不想走。
他想找到老爸。
死了要找着尸体。
活着要见到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想找到老爸。
但直觉告诉他,老爸不会再回到这里。
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晏航打开昨天初一买来的自热米饭,挑了一盒鱼香肉丝,慢慢地吃着。
鱼香肉丝什么味儿,他能想像得出来。
但他吃不出来。
昨天的卤肉饭也一样。
这种失去一些感觉的经历他曾经有过,触觉,嗅觉,味觉,偶尔或几天的失灵,会让人渐渐失去实感。
这大概是老爸最担心的事吧。
他拧开一瓶冰红茶灌了几口。
吃完饭之后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出了门。
外面的阳光很烈,眼睛能感觉到强烈的胀痛感。
他站在树荫下缓了缓,适应之后才慢慢地过了街,往河边走过去。
往河边去的警戒线已经撤掉了,路上也已经看不到什么痕迹,来往的人群也一如平时,似乎已经忘掉了之前发生的事。
晏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就是那个胡同,老爸最后消失的地方。
他在路口站了一小会儿,转身继续往河边走。
沿河这条路,依旧是没有人,现在气温升高,有风吹过来的时候,就能闻到从河里带起的味道,让他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为什么这条路没有人。
也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初一非同一般的寂寞,让他能忍受着这种气味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树洞的寂寞。
树洞不难找,走了一小段就到了。
晏航走到树后头,弯腰看了看这个树洞,又凑近闻了闻,居然有木头的清香。
他把脸扣了上去。
“初一土狗,”他轻声说,“我在这里说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
“我想说,我去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人,但是现在如果让我马上说出三个名字来,”晏航在树干上轻轻抠了抠,“大概除了晏致远和晏航,就只有初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