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破坏吗?
亲眼见证千阳做的一切恶事,关小瑜痛恨、愤怒、却无力,因为林画眉让他们的一切努力,让程副队老白沈弋做出的一切牺牲都变成乌有。
她拳头捏得咯咯响,在冷风里打颤。
不管千阳的结局,她都不能让言队做这种事。
开车回去局里,关小瑜看见言焓的车停在院子里,她很快在停尸间里找到他。隔着门板上的玻璃,她看见言焓立在某个抽开的停尸柜子前。
那里边是沈弋。
她看见言焓弯下腰,似乎在碰柜子里的沈弋。在做什么她看不清,但他很快顿了一下,紧接着,自嘲似地弯起嘴角,是笑了。
他消瘦而更显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那样讥讽的,仿佛生无可恋的笑容。
在那一刻,关小瑜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她突然浑身冒冷汗。
言焓不想亲手杀死千阳;他想被tutor杀死,像沈弋那样留下证据,让千阳被抓被判死刑。
而刚才他的笑,是讥笑自己让沈弋白白牺牲,嘲笑自己在甄暖的心里再比不过死去的沈弋,还是别的?
关小瑜退后几步,重新走出脚步声。
推开门时,言焓正缓缓把尸柜推回去。
他这几天消瘦得厉害。关小瑜压抑住心疼和痛惜,轻声问:“暖暖还好吗?”
那天去码头营救甄暖时发生的事,以及后来医院病房里甄暖的失控,关小瑜亲眼所见,也有所耳闻。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跟着言队。她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无法描述阿时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
可偏偏,甄暖没有了记忆。
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再记起。
仿佛多年的缓期,终于还是判了死刑。
“很好。”言焓说。
他没什么聊天的心思,转身要走。
关小瑜立刻道:“队长,你别做傻事!”
言焓没回头,立在门框里,背影逆着走廊里的灯光。
小瑜握了握手机:“你……不值得啊。我……”我会告诉其他人,阻止你。
“换一个高智商的连环凶手伏法,不值得吗?”
“是不能这么计算的。”她急促道,“用1个人的命换未来十几个人的命,不能这么计算啊。”
“当然不能。”他说,“所以我没有选择任何‘1’个人去做这件事,我选择我自己。”
“你……言队,你这么做……暖暖怎么办?她怎么办?”
他沉默很久,说:“只有失去我,她才能真正……一寸一寸体会到我心底最深的痛;只有我死了,我在她心底的位置……我才能比过沈弋。
小瑜,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如果我对她没有意义,我宁愿死了。”
她哽咽:“只是为了一个位置?……言队,你不能这样,不能……一定还有别的解决方法,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大家都会帮你……”
“小瑜,我很累了。找了10年,”他声音嘶哑,疲惫而憔悴,仿佛从内至外都死了,只剩驱壳,“我太累了,想休息。你让我睡会儿吧。”
关小瑜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模模糊糊的,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
她用力握着电话,却终究没有打给谭队。她看到,言焓已经死掉了。
他就像当初的郑容教授,生无可恋,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