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安听他爹谢知道讲完当年的天灾后,又看了一回谢尚拿来的运河的年份冰冻天折线图方才问道:“尚儿,这事你怎么想?”
谢尚应道:“爹,易云:天地之大德者曰生。”
“天地素有好生之德,咱们既然心有所感,自当顺天应命,做些防备。”
“不过这事如爷爷所虑的一样,不好声张。现只能咱们自家悄悄来做。”
“而且咱们家跟六十年前也不同。咱们家现有十几万亩的土地,过万的庄仆。若真遇灾年,地里无收,光只养活这些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闻言在场几个人均点了点头——他们谢家今非昔比,早已不似六十年前的吴下阿蒙。
谢尚又道:“如太爷爷所言,各个庄子根据大小都再打几口深水井,不管粮食收成如何,得先保证旱灾时人和牲口都有足够的水喝!”
“庄里河边井台等空地都种上榆钱树,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撑一撑。”
查了先朝的荒难史,谢尚真心认为榆钱树是个救命树,必须多种、广种。
“咱们家的庄子外现不是都开了铺子吗?有那还有没打井的,或者打的不是深水井的都打个深水井,这样不仅自己用水便宜还能方便过路人。”
“围墙外还有空地建屋的就再多建几间屋子。真有难民过来,也能给女人孩子多个歇脚的地方……”
“当然,咱们自己庄子的围墙大门得垒结实,庄勇要训练,不能叫人轻易把庄子给抢了烧了,特别是咱们祖祠所在的谢家村!”
“谢家村仗着洪河的地利,进出都是高桥,一直都没打围墙。这在平时倒也罢了,但旱灾时,爷爷说细水河都会断流,这洪河的水位想必也会下降,难保这时没有人铤而走险、乘虚而入,所以倒是早些把围墙打上,好绝了浑水摸鱼人的心思……”
“越是荒年越是粮食宝贵,最重要的还是得想着多收粮食。”
“太爷爷、爷爷、爹,我上回去我媳妇的三叔家吃席,看到她三叔家因为家周边没河,在西面菜地旁边用石头砌了一个深水潭子储存雪水和雨水。”
“据说那潭水不但足够浇菜而且还能浇对面的旱田。高庄村西面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修了这样的储水潭。”
“咱们家的水田现都引的活水,往后做两手打算,倒是挖些水潭用于储水才好。而且因为挨着活水河,水潭里的水除了天上落的雨雪外还可以架水车车河里的水来注。这样即便活水河断了流,也还能有水潭子里的水浇地……”
“挖水潭子储水?”谢子安摸着下巴细思了一刻道:“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尚儿,回头你画个图纸来。”
谢尚早晌要听老太爷讲书,只有午后来红枣处画。
红枣看谢尚画图,好奇问道:“大爷,你画什么?”
谢尚:“蓄水潭,你三叔家那样的存储雪水雨水的水潭。”
红枣诧异:“平白无故地你画那玩意做啥?”
谢尚:“我瞧着挺方便的。想在自己庄子的旱地里试试,看能不能多种些细粮——毕竟现庄仆的日子都比以前好,不再顿顿红薯玉米。”
红枣笑:“多种细粮是好事。同样的地,咱们一年能多增些收入。不过,”
红枣撇嘴:“这水潭子还是别再修了。咱们庄子里都是河,蚊子已经够多的了。你再给搞几个大水潭子,怕不又是造蚊子窝!”
谢尚……
红枣想想又道:“不修水潭子,但又要有储水的地方,这要修个什么才好?”
“嗯,有了!”
谢尚好奇:“有了?有什么了?”
红枣前世在电视新闻里见过国家给缺水地区百姓补贴修旱井水窖的新闻,当下笑道:“大爷,咱们可以把这蓄水潭建成个井的样子。”
谢尚疑惑:“井的样子?”
红枣解释道:“就是跟挖井一样在田边地头低洼积水的地方挖个不出水的井。当然为了多存储些水,可以把井底挖大点,比如跟地窖一样,挖成一个花瓶样。”
谢尚听懂了,不觉笑道:“这倒是可以试试!”
谢尚画了一副草图,红枣瞧着大差不差,刚要点头,转念想起地理杂志看来的三峡大坝的沉沙池,又建议道:“大爷,这旱井进水口的地方可以加建个小水池子,然后进水口比池底抬高这么三五寸,这样雨水雪水里的泥沙就不会流进水窖,可减少人下井掏窖底泥沙的活计。”
谢尚听着有道理便依言改了。
红枣想着她自己庄子的旱地也没有河水和灌溉渠,便让程晓喜来抄了三份——除了她自己的两个庄子,红枣还给她爹送了一份。
她爹庄后的旱地就靠一小条经常断流的人工河,可以挖两个水窖留着夏天浇地用。
李满囤拿到程晓喜送来的图纸仔细问了一回。
听明白旱井储水的道理,李满囤和王氏高兴笑道:“青苇村倒是有大湖,只可惜桃花家的地都在后村,离山近,地势高,湖里的水引不过来,就只能种红薯和玉米。这水窖跟井似的,若真能存下山上淌下来的雪水雨水的话,桃花家的地就能种小麦、油菜和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