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是真没想到李满囤能给红枣置办如此多的足金首饰,不禁心中生疑:现这李满囤手里得有多少钱?才禁得住这样的花销?
郭氏跟于氏一样早猜到红枣有足金首饰,但当下真的见到却忽然觉得灰心——玉凤没用!郭氏越想越觉心塞:先红枣在家,她两家人虽说分居两处,但家常还都能见到——就这样玉凤都没能笼络红枣这个小她许多的妹子。
等这往后红枣嫁了人,一年只四节来家,到时玉凤和红枣见面更是有限,玉凤可如何再同红枣亲近?
如此红枣即便嫁得再好,玉凤能沾的光都是有限了!
李玉凤压根就不知道她娘的担心。她两眼直直得看着红枣发髻上戴得头面,恨不能自己替她戴了!
红枣的蝶恋花头面虽说连同两个耳坠在内统共才一两六钱,分量同李桃花头上实银的千层台阁型牡丹不能比,但那金累丝牡丹花的精巧和镂空蝴蝶的灵动却是让李玉凤一见便禁不住心生喜欢,然后便想据为己有。
说实话,先前李玉凤看到李桃花的绣牡丹花长袍银牡丹花头面时虽说心里也有艳羡,但这艳羡却也没比对陆氏的福禄头面的艳羡多太多——隔了年龄和辈分,许多事真的是很难感同身受。
何况李玉凤这两日没少听她爹娘分析红枣这桩婚事于她家的利害,故而她以为自己往后戴头面都是一定的事——她和红枣是姐妹,将来她丈夫和谢家大房少爷可是连襟!
李金凤到底年岁还小,并不似李玉凤一样恨嫁。且她现在不止脚疼,且脑子都还是懵的——先李她娘告诉她只有吃得裹脚的苦才能享嫁进城的福,李金凤想:故而才不顾她的哭喊给她裹了脚;但刚玉凤姐姐却告诉她城里最富贵的谢家娶妻娶德,并不在乎媳妇脚的大小——比如红枣没裹脚也能嫁过去。
李金凤原本不信李玉凤的话,但刚她看了红枣踩在大红绣花布鞋里仅套了一双夏布短袜的脚,便突然地有些想哭——虽然还没完全地想明白,但下意识里,李金凤已觉得过去半年她可能白吃了裹脚的辛苦!
自那天李满囤说今儿男客女客完全分开,金凤见不到谢家人后,钱氏便愈加相信大房在故意地遮掩红枣大脚以图跟谢家骗婚了。
不过,钱氏想大房对她这房人还算不错,家常的送奶茶、羊奶给她家金凤,且红枣这桩婚事于她家金凤也有极大利益,故而她也没必要拆大房的台。
刚进庄的时候,钱氏曾惊于李桃花那套花开富贵头面的分量,但现在看到红枣的金头面、金项圈、金手镯后,钱氏则是心叹一口气——似李桃花那样的银头面,她想想也还罢了,这足金头面,呵呵,即便她家城里宅子巷口年过半百的秀才娘子也才只半套。
她若有这钱,钱氏暗想:倒是搁城里再买套宅子放租收钱核算。
不过收了两个月的租钱,钱氏便就喜欢上了啥也不用干,按时就能数钱的房东生活,嗯,比喜欢金头面还更喜欢!
今儿不只是红枣的好日子,也是谢尚的好日子。
谢尚为了赶在他爹谢子安挑的吉时出门还特意地起了个大早。
谢家十三房人虽说都恨不得谢子安这房人倒霉,但因个个都巴望着旁人动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故而当谢尚吃完早饭,按礼去明霞院跟他爹娘请安的时候,谢家各房跟一辈被他爹点了名一起去下聘的二十来个兄弟竟一个不落地全都到了——那守时的素质啊,竟较红枣前世那群985同事组团旅游时还高!
如此,谢尚反倒成了最晚到的一个。
不过这样的事儿,谢尚经得多了,当下便也不以为意。他如常地跟他爹娘请安,然后从他爹手里接过聘书匣子,自揣到了怀里。
出院上马,谢尚一马当先地骑着他的枣红马冲出了谢府,然后便即被门外的吹打仪仗和看热闹的人群指着他叫“谢少爷,快看谢少爷出来了!”的声响着实唬了一跳。
谢尚下意识地勒住了马,紧随其后的谢福赶紧驭马过去低声道:“尚哥儿,按风俗一会儿您骑马跟在吹打后面就行!”
一向骑马走在最前头的谢尚……
用“倾城出动”这个词来形容今儿雉水城百姓出门瞧看谢尚下聘热闹一点也不夸张——故而往日从东街步行到桂庄只需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今儿谢尚骑马足走了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