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和巴虎在早饭后带着三个孩子去后院剥包谷粒,这活儿一直是牧仁大叔和金库老伯两人在弄,偶尔羊圈里的活儿忙完了,其他人也会过来,坐在有暖炕的屋里剥着包谷粒说着闲话,灶房的炉子上吊着一壶滚烫的酥油茶,说渴了自己就去舀一碗。
“你娘身体可还好?”牧仁大叔手上剥包谷粒的动作没停,像是随口一问。
“挺好,气色也不错。”巴虎把包谷棒扔筐里,瞅了老头一眼,他休养了一年,气色也好了许多,但若是跟他娘站一起,看着像是两辈人。他娘跟他小叔在一起过日子,旁的不谈,脸上的苦相没了。
老头笑笑,“那挺好,她身体好你们也少操不少心。”
其其格和吉雅抠了一会儿嫌手疼,挪个地方跟哈布尔一起剥包谷皮,兄妹三个坐一起嘀嘀咕咕,没多大一会儿又拿着包谷皮搓成绳编在一起,小三子帮忙择叶,两个大的分别从两头编。
“娘,你看。”吉雅举起手中的草绳,“等开春了,拿我们编的绳子捆行李。”
草头都漏在外面,稍稍一用力恐怕就断了,蜜娘看了一眼点头说行,“冬天还长,你们慢点编,小心搓伤了手。”
转头又问起猪崽的情况,“煮饭洗锅碗的泔水别倒,烧开了用来和猪食,猪吃熟食长得快。”
“那等开了春?”牧仁大叔是老放羊人了,崇尚的是天生地养,骨子里念的就是散养吃草长大的牲畜肉最香,猪那东西一看就是满身的肥膘,长的越肥该是越发腻人。
“开春了你可以把它们放出来吃草,但每天还是要喂顿食,用米糠和麦麸,再有没吃完的萝卜,胡乱炖煮一锅。猪只吃草长不肥,全是骨头架子,没油水肉吃着也不香。”话落,她凝神听了一瞬,推了下靠着门坐的男人,“巴虎,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门,你出去望望。”
门一拉开,声音随着风涌了进来,是朝宝的声音。巴虎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白梅和朝宝带着孩子过来坐坐,洗洗手,我们回去了。”
其其格和吉雅看了看手上比哈布尔还高的绳子犹豫,坐着没动,“爹,你让庆格尔泰过来玩,我们一起编绳子。”
庆格尔泰就是白梅的儿子。
蜜娘直接夺过他们手里的绳子挽了个绳结放炕上,“待会儿客人走了你们再过来继续编,放心,不会散。”
其其格嘟了嘴,不情不愿站起来,看她娘扬起了手,立马抿平了嘴扯出个笑。
“不准做怪样子,丑。”
“才不丑。”洗手的时候小丫头笑嘻嘻的对着盆里的水嘟嘴,“像我这么美的小姑娘,就是把嘴嘟成鸡屁股样的也是好看的。”
这话说的巴虎这个亲爹听了都忍不住背过身撇嘴。
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大门半敞着,但白梅一家三口没进去,站在门外的雪地里踩狗爪印,听到说话声近了,朝宝朗声问:“怎么都去后院了?在干什么活儿?”
“剥包谷粒,怎么不进去?”巴虎先一步推开门,“不知道你们要来,不然就在家等着了。”
“都是熟人,这么客气干啥,白梅说在中原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我到哪儿给她找娘家人去,只好带她过来坐坐。”其实不然,是他提出要过来的,他在巴虎家当了五年的仆人,主家也算优待他,他就想着趁着过年来看看。不想担着旧仆给主家拜年的卑微名头,就选了初二这个日子过来。
但这又不是他跟白梅成亲的第一年,往年没来偏偏今年来了,哪是什么看娘家人。蜜娘和巴虎都没戳穿他这个说辞,也当他是客人招待,全然不提过去的事。
“家里的母羊还没生崽子?我看你挺悠闲的。”
“前天就落地了几只,今早也有动红的,有其他人看着我就没管。”巴虎把瓜子盘往他那边推,“你不是喜欢嗑瓜子,多抓些,还有庆格尔泰,喜欢吃板栗和榛子就抓些揣兜里。”
“爹,我带庆格尔泰去看我们编的绳子。”其其格坐不住了,也不耐烦听这些客套话,端了装干果的盘子往出跑,吆喝道:“走,我们换个地儿吃。”
“还有我!”哈布尔被落下了,递到嘴边的松子也不吃了,跺着脚往外跑,哭唧唧地喊哥喊姐,直到吉雅转回来拉他,嘴巴才消停。
“孩子多了也热闹。”白梅语含羡慕。
“我家小的这个是个黏人的,尤其黏他兄姐,有时候烦得两个大的要揍他。”这时候看着热闹,打起来张着嘴哭的时候更热闹。
“你们两个聊,我带朝宝去看看磨包谷的石磨。”巴虎站起来带着朝宝也出了门。
“晌午在我家吃饭,锅里炖的有牛腿,我也不准备多的,到时候再剁两个萝卜下去,焖锅米饭正好够我们两家吃。”蜜娘站起来出门给朝宝说,不等他拒绝就先代他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虽然住的不远,我跟白梅也挺长时间没见了。”
“你们这搞的,让我们以后都不敢来了,改天也到我家去。”朝宝无奈。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