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这次动了,强硬的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如他所料,她骑马骑久了腿站不直。
“腿不想要了?”
蜜娘没犟嘴,垂眸盯着他蹲在地上给她拍打僵直的大腿,好一会儿才有酸疼的感觉。
“娘,你怎么了?”其其格走过来小声说话,“你的脸在哭。”
蜜娘抹了下眼角,眼睛干干的,没有眼泪。
“是你的脸在哭,嘴巴不高兴,鼻子不高兴,眉毛不高兴,眼睛更不高兴,我看出来了,你在哭。”
“没有。”蜜娘扶着男人的肩膀坐在地上,对上他的眼睛,他先沉默地挪开。
“我从山的那边来,山很大,比草原还大,望不到头,有走不完的路,睁眼闭眼都是树,各种各样的树,也有一样的树。”她说得乱七八糟的,因为这就是她五年前来漠北时的记忆,不知道山是什么样,只有走不完的路,看不尽的树,甚至是不分日夜,有的地方太阳都照不进去。
“山的那边有我的家,有……有很多的村庄,村里有田有地,也有山,比草原上的山包高多了,山上种的是茶树。”她本想给孩子们讲讲来时路过的城镇,却是说不出来,回想了一下,记忆里是模糊的,张口脑里浮现的是炊烟袅袅的房屋,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忙活的农人。
“你的家跟可敦的家是同一个地方的啊?”其其格懵懂地问,“那肯定是个极好的地方,养了好多的美人,还有盼娣姨姨,婉儿姨姨,兰娘姨姨……”她有意哄她娘高兴。
蜜娘的确是笑了,“对,中原是个极好的地方。”
“等我长大了,我陪你回去。”吉雅拉着哈布尔走过来,伸手抱住蜜娘的脖子,像她哄他一样轻轻拍背,“娘你别不高兴,等我长大了就陪你回家。”
“哎。”蜜娘听了他的话心里又酸又涩,哽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不回了,有了你们我的家就安在漠北了。”来时走过的路她已经记不清了,她的家在哪个方向她都辩不明。
回去也无用,全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走吧。”她站起身看了巴虎一眼,“刚刚是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男人点头,“去拜拜敖包吧。”
“好。”这次蜜娘应的干脆又爽快。
军队路过时已经祭拜过,敖包前堆放的牛羊血还没干,血腥味招来了一大群嗡嗡嗡的飞虫,地上散落了许多白骨,多是牛骨羊骨。大概是商队来往都会祭拜,敖包上扎的彩绸是鲜亮的,在风里发出哗哗哗的响声。
“走了,回去了。”三圈走完,她双手叠放在胸前躬身行了个礼,转身朝巴虎和儿女身边走去,这个地方,她以后就不再来了。
“哈布尔我抱。”巴虎取了马背上搭的袍子把小儿子裹住,先抱了其其格和吉雅上马,“要不要我抱你?”
也只是嘴上询问,手已经抱上了蜜娘的腰,用肩膀顶着臀,双手一举,人就落上了马背。
“走了,回家了。”日头西落,风里还带着暖意。
一路骑快马,到家了天也黑透了,锅里有金库老伯留的饭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其其格和吉雅已经是走不动路,坐着椅子身子趴在桌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叫。
“先吃饭,吃了饭我烧水让你们都泡泡。”巴虎先后端了四碗饭到桌上,家里五个人,也就他和小老三走路没有异样。
“我大腿应该磨破皮了,你俩呢?”蜜娘问。
“我不知道。”吉雅摇头,裤子里夹了一层的棉,应该是不能磨破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