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看向吉雅,吉雅拥着被子坐起来趁机提要求:“你喊我喊哥,我就给你摸头发。”
其其格应的干脆,木门吱呀两声,巴虎模糊听到吉雅追加要求:不能说他矮!不能喊他喊弟弟!
“笑什么?”蜜娘问。
巴虎摇摇头,“两个小的在斗嘴,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我炸了肉丸了再洗,免得洗了还是一身的油味儿。”艾吉玛被他大姐夫接走了,家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大门一关,说话做事都随意不少。
巴虎洗了澡倒了水,洗刷了浴桶提一桶滚烫的开水倒进去,再有后锅里的雪水,雪刚化还是冷的。蜜娘去洗澡,他继续坐灶前烧火烧水,等里面的人一喊,他提水进去给她洗头发。
“我最喜欢冬天。”蜜娘躺在炕上闭眼喃喃,漠北的冬天好长,雪大风狂,把在外游牧了半年的牧民都困在自己家里,家门之外是风雪,一门之内是烟火。
巴虎轻柔地给她搓头皮,浇一瓢热水下去,用牛角梳慢慢梳开打结的头发。
在漠北,只有没吃过苦的人才会喜欢冬天,这于他而言是夸奖,他的妻儿在寒天雪地都没觉得苦。
“发尾是我给你修剪还是你自己来?”
“我不想动。”
男人听懂了意思,拿了椅子上的剪刀沿着弧度修剪一圈,剪下来的头发跟他的头发放在一起,缠在同一条红布里,让灼热的火苗烧掉一整年的晦气。
天色半昏的时候,一家人坐在敞开窗户的灶房里吃年夜饭,开动前,巴虎从怀里掏出四个大红色的荷包,都是他亲自操刀剪裁缝合的。
“其其格一个,吉雅一个,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的,越长越壮。”见小丫头蹙鼻子,及时改口:“我家大姑娘越长越美。”
轮到吉雅,他不假思索:“我大儿越长越高,比马高,比牛壮,长大后一手撂倒一头狼。”
这话说到吉雅心槛上了,他弯唇一笑,“爹你就等我长大吧,等我长大了,转场都由我守夜,你回毡包里睡觉。”
高兴的时候小嘴也挺甜的嘛,巴虎没喝过酒,却第一次尝到了醉酒的晕乎感,“好,我等你长大。”
转手把两个荷包塞蜜娘手里,“我要让你到老了也还是最喜欢冬天。”
蜜娘有点迷糊,这跟喜欢冬天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娘有两个压岁钱?”其其格问,眼睛瞥到她娘隆起的肚子,恍然大悟道:“是给我弟弟的啊?”
巴虎点头,“等明年你弟弟出生了,你跟吉雅也要给他准备压岁钱了。”
“好嘞。”其其格小手一挥,豪气地说:“今年给都成。”她也是个有钱人了,荷包里鼓鼓的。
“今年不给,等他出生了你俩再给。”蜜娘也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红色的荷包,一个绣的是低头啃草的黄毛牛,一个绣着在水边喝水甩尾巴的黄毛牛,牛屁股上一块黑斑。
其其格接过后一个,屁股带黑斑的牛是她的,“真好看,我娘做饭好吃,针线活也好极了。”反正她是爱极了。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她只希冀这一样。
“好了,吃饭了。”巴虎是一家之主,他先挟第一筷,但挟起来的鱼肚肉到了蜜娘的碗里,“掌柜的先吃。”
“这可使不得,东家太客气了。”蜜娘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挟了鱼肉要送回去,两人拉锯三番,鱼肉落回她碗里,“东家要是一直这么好,我这辈子就认定这家不走了。”
巴虎嘘她口花花,筷子伸进羊汤里,锅边探过来一只胖手捏碗边。
“怪我怪我,怎么把小掌柜落下了?”他反应过来,挟了块儿萝卜到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