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坐在凳子上搓脏兮兮的衣裳,趁着最后一抹余晖去河里净衣裳,西边的落日倒映了一角在河水里,橘黄色的落影在破碎的河边泛起褶皱。
等蜜娘提着篮子回去,牧仁大叔已经把牛奶熬煮开又倒进了奶桶里,盖了棉布提进毡包,看到她进来问喝不喝。
“我不喝,其其格和吉雅喝了?”
“喝了,我给舀了两碗送过去了。”
“行,忙完了你也歇着,饭好了我喊你。”煮的牛奶放一晚,明早撇了浮上来的奶油搅打出黄油,黄油压一天沥出水分就能用油纸包起来,保一年不坏。
巴虎把毛毡扯出来铺在地上,其其格和吉雅躺在上面打滚、翻跟头,兄妹俩撞在一起了瘪嘴哭两声,不等人安慰又玩做一团。
映着火光,巴虎看了蜜娘一眼,狭长的眸子在点点火星里泛出意味不明的光。
蜜娘路过扫了他一眼,晾了湿衣裳脱鞋也坐在了毛毡上,搂住扑过来的大闺女,想摸摸她的背出没出汗,但她的手在河水里泡得冷冷的,刚沾了点肉她就尖叫一声,像只小肉虫扭走了。
其其格走了,吉雅又来了,他站在蜜娘怀里搂住她脖子,亲昵地喊娘。
才会说话的孩子已经知道害羞了,撒娇还扭扭捏捏的,还总是慢妹妹一步。蜜娘顶着他的额头低声跟他说话,“是不是想睡了?”
“不想。”他靠在他娘肩上玩她的头发。
蜜娘还没洗澡换衣裳,身上还有上午钻在灶房里染上的油烟,又出了汗,一整天下来她都嫌弃身上的味难闻。
她推开吉雅,“娘身上臭,别贴我身上。”
话长了,他只听懂了臭这个字,他紧紧抱住,奶声奶气说不臭。
其其格见了来扑过来,兄妹俩一前一后抱着蜜娘,没安静一会儿又扶着她转圈圈,他俩不嫌晕,蜜娘都被转的眼花,只得闭了眼。
天上挂上繁密的星子,锅里的香味儿越来越浓,蜜娘跟巴虎抱了两个玩累了在毛毡上睡着的孩子进屋放床上,毛毡里还残留着牛粪燃烧过后的味道。
一条牛腿三个人吃不完,起锅了巴虎先把牛腿肉切下来了一半,明早热一热就着凉牛奶又是一顿。
洗了澡洗了头,巴虎和蜜娘坐在毛毡上,轮流着给对方擦头发,大斑小斑趴在一旁啃牛骨,那是狗啃过剩下的,狗窝里只有大黄在,其他的九只狗都去牛羊群里守夜去了。
牧仁大叔毡包里的油烛熄灭,小院里只有火炉子里的余灰还闪着星星火光,天上的月亮隐进云层,眼前的光景陡然一暗,入耳的声音越发清晰,啃骨头声,潺潺流水,草丛里的虫鸣,越过山坡的牛哞羊咩,遥远的草原上孤狼垂垂老矣的不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