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君想要了解我吗?”粉发的年轻女人接受了他的冒犯,面对着他的威胁居然主动靠近。
了解对方是互相理解的前提,而互相理解之后,人们就能达成一定程度的平等。这一套复杂的转换公式,立刻激发了玛奇玛这具身体里的某种天性。
她突然对五条悟产生了兴趣。
“我说是的话,你就会把自己完全地展现在我面前吗?”五条悟没有解开无下限术式,也没有放下对方握上来的手,反问着玛奇玛。
虽然像他这样任性的人,往往被熟识的女性们——这里特指和他曾为同学的,见识过连他那外表和家世的滤镜都无法忽视使人原谅其恶劣本性的女性咒术师们——认为是注孤身的家伙。
而五条悟好歹也是个年近30岁的成年人了,自然知晓,他们此刻的姿态看上去有多么的暧昧,像是玩那种夜间恋爱游戏的都市男女。
但这其实不过是一种假象。只要他乐意,下一秒就能将玛奇玛轰成一具看不出身份的尸体。而玛奇玛的举动就像是按住了被拔掉插销的手榴弹,让炸/弹目前处于一个薛定谔的起爆状态。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接近,但人心的距离却可以变得很遥远。“六眼”的神子与看透人心的恶魔,哪一个会是这一局的赢家呢?
五条悟低头看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在那双金色的眼瞳里涌动着。他注意到玛奇玛的嘴唇一张一合,热气扑打在他的前胸。
“只要五条君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哦,完完整整地告诉你全部。”她的声音很温柔,姿态很顺从,但在五条悟的眼中,他看到的是——
玛奇玛站在赌桌的另一边,将牌面一一翻转过来,呈现在他眼前,等待着他的选择。比如:压上自己全部的筹码。
是跟,还是不跟?
越是简单的抉择,背后其实可能隐藏着更复杂的考量。而正是一个个简单的选择,这么着,或是那么着,串联在一起,然后构成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他看到银亮亮的链条翻滚着,窸窸窣窣地响。第六感在向他发出预告,又或者,那只是他的错觉。
对方真的在摊牌吗?
五条悟张了张口,话就在嘴边。
“我更愿意用我自己的这双眼睛,亲自来好好看一看。”
白色的眼睫毛上下交错,而后分离。一眨眼的瞬间,五条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的自信,他的直觉,为他斩断了一次即将产生的联系。用咒术界的专业术语来说,那是一种束缚:双方开出自己的条件,达成交易,然后缔结不可违反的誓言。
“真可惜呀。”玛奇玛听到了拒绝,在心中轻轻地感叹着。但她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更加放松了。
“那么,五条君眼中的我,是怎么样的呢?”玛奇玛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问出的问题有着小女人的任性与娇俏,恰到好处地阻断了对方的蓄势待发。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正防备着自己。交握的左手下,触感并非是皮肤与皮肤紧贴的温热,而是被极其微小的距离所阻隔。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明明在互相防备着,却保持着一个这样亲密的姿势。
与五条悟一样,只要玛奇玛愿意,她也可在下一瞬间立刻发动攻击——姑且先不论,这攻击是否会对使用着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产生效果。现在的真实情况是,这两个危险的家伙暂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就像是因为双方都手握着核武器的开关,反而意外形成了某种动态平衡。
他们诉说的话语像情人间的调情一样暧昧,而柔软的语言下面,则包裹着最强势的进攻。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尽管他大可以开口,用讨人嫌的语气说“这样深重的怨念,我可没在特级咒灵上少见。”,或者说“像你这样的人,就算下地狱都不会安生吧。”
虽然按照传统的学科划分的角度来看,五条悟应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理科直男。他所说的话语也该是精确的描述,再加上具有个人特色的一点点幽默感,而非是浪漫的,诗意的,朦胧的,充满了文学气息的——不,这不是在为他以往惹急女生的行径找借口。
“六眼”让他看到了比别人更广阔的世界,也拉远了他与常人之间的距离。语言是很有力量的东西不错,但他却无法向世人描述他眼中所见的风景。
就像是你无法向一个天生便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描述何为色彩,五条悟也无法向世人告知“六眼”的世界是何种模样。他本人更是清醒,不奢望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看到和自己眼中一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