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一直旁听的西子心如死灰,头低低垂了下来,忍着眼泪不要往下落。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好,好,好。”赵无恤则连说三个好字,再也没了挽留的意图,他朝范蠡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寡人也不强留,少伯请回吧,将赵国的要求转告给越君吧,就说我期待早日与他会猎于吴……”
“至于越君所送美人……”赵无恤起身,踱步下殿,走到范蠡身边,侧过脸审视他的表情,君侯的成全之意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现在就算范蠡反悔跪下求他,也为时过晚了。
既然好人做不成,那只好做棒打鸳鸯的坏人了,赵无恤拍了拍范蠡的肩膀,笑道:“这美人,孤便笑纳了!”
……
范蠡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日居殿,无关人员也知趣地退下,殿内只剩下几名近侍和赵侯、西子了。
“抬起头来。”
“他弃我而去了,留我一人在此处……”西子心中默默念道,她咽下绝望的泪,断情的苦,努力抬头,对君侯绽放笑容。
但她眼中的待宰小鹿般的战栗,却是很难掩饰住的。当然,西子很清楚,软弱无力也是女人的一种武器,若是换了其他男人,或许能骗得他们怜惜,靠女色轻易迷惑过去,可面前的赵侯,这是位谜一般的大人物,洞若观火,似乎将她的使命,连同她对范蠡那一丝儿女之情统统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赵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看她眉眼,看她的唇线,欣赏她的婀娜身姿。
她也得以一睹他的近容,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精神十足,只可惜其貌不扬,若论俊朗远不如范蠡。
但因为他手握重权,比起范蠡多了几分霸道和自信,对女人而言,这两样东西比皮囊更具吸引力,虽然西子现在还不太懂。
“真美,如云如荼。”赵侯终于舍得发出赞叹了,不知为何,西子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又有几分自得,毕竟很少有男人在她的容颜面前不败下阵来。
一个对女色有兴趣的君侯,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
西子的使命,就是在赵侯宫中博取他的宠爱,寻找机会为越国说些好话,最好迷得他如痴如醉。
所以就算赵侯要在这里对她公然施暴,她也得笑着承受。在会稽,她不仅学了舞蹈礼仪,还有专人传授房中术,虽然没尝试过,但曲意逢迎,西子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赵无恤却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而是转过身喃喃自语道:“只可惜啊,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西子顿时愣在了原地,她在会稽三年也学过《诗》,自然知道这是何意。
“听说你是徐国遗族之后?”问题接踵而至。
“唯……”顾不上细细思索,西子连忙应下。
“巧了。”赵无恤颇觉有趣地笑了笑,对旁边的女御说道:“今日乃除夕之夜,孤还要去乐氏夫人那边,汝等先将此女送到徐嬴夫人宫中,就说是越君送来的徐国遗民,让她留在宫里以备箕帚之用!”
s:越人以夏禹为祖先为攀附一说,见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夏禹所至会稽山在山东一说,参考林华东《绍兴会稽与禹无涉——兼论於越源流》。其实早在汉代,会稽人王充在实地考察所谓会稽禹穴后,就在《论衡·书虚篇》中提出质疑:“舜至苍梧,禹至会稽,非其实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