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两天时间,总算把这七千兵卒都渡过来了,而且还将驶往下游的商贩船只统统拦截,不让他们泄露消息,古乘,你功劳不小。”
舍舟登岸后,赵无恤夸奖了主持棘津船只航运的舟吏古乘,此人亦是赵鞅从近千食客里发掘出来的人才,他本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摆渡人,听说赵鞅择才不问出身后,便带着船桨去投赵氏。最初他并未受到重视,因为划船四平八稳,做了赵鞅的专属舟人。
直到一天,赵鞅在温县泛舟于河上,面对满目山川,想起赵无恤吟诵的那半首诗,不禁慨叹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贤士与我游处?”
古乘听见,跪下来说道:“珠玉无足,却可以从数千里之外而来,这是因为人们喜欢它。贤士们有足却不来,这恐怕是因为主公您不喜欢贤士吧。”
赵鞅听了很不满意:“我有门客千人,饮食供应都觉紧张。他们朝食不足,当天傍晚我就向民间去征;飨食不足,第二天早上我就向民间去征。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谁还能说我不好士?”
古乘道:“鸿鹄之所以能高飞远翔,靠的是六翮。它背上和腹下的毛对飞翔是不顶用的,多上一把也无益,少上一把也无害。不知道主君的上千门客,是能当六翮用呢,还是那些没用的腹背之毛呢?”
赵鞅无言以对,他征召来的食客的确有不少人才,如周舍、杨因,可更多的却是鱼目混珠之辈,需要细细筛选甄别才能得到可用之才。
他也自此对古乘刮目相看,让此人来棘津为吏,顿时将这个重要渡口经营得有声有色。此番若无古乘,将他飞鸽传书从鲁国调来的援军一一摆渡到北岸,恐怕很能做到如此机密和有序。
“这是小人的职责所在,不敢称功……”古乘不骄不躁,直叫赵无恤暗暗颔首。野有遗贤,能让赵氏得到晋国士人的心,能挖掘出这的干练官吏,那些被无能食客们浪费的粮食也不可惜,毕竟这不是他亲自统治的地方,只能走这种符合晋国国情的择贤方式。
眼见兵卒们已经全部登岸,并有序地扎营休憩,赵无恤道:“我会再留一千人助你守卫棘津,此处是东西二赵联络的节点,无论南岸北岸,万万不容有失!”
“唯……”古乘抬头后又道:“大将军不守在此处以待敌军?毕竟武卒和鲁兵彻夜赶来,已经很疲惫了,而来敌亦有六七千人。”
“敌军也是跋涉百里,且没料到我大军已登岸,正好可以出其不意。休憩一夜,饱食后再出去迎敌。”
“然,贲虽疲,却尚有迎敌的气力,这种人数相差无几的交战,吾等已经许久没遇上过了。”田贲很有信心地请缨为先锋,却被赵无恤否了,他点了虞喜的名,让他稍事休息侯,便将骑从撒出去。
鲁国缺马,良马都得从晋阳一带千里迢迢运来,所以赵无恤手下的骑兵扩充速度不快,仅扩编到了1000骑:若再多,别说马儿不够,他那才刚刚充实起来的府库也养不起了。
因为骑兵走的是精兵路线,在桃丘的可锻铁源源不断产出后,赵无恤的骑兵已经焕然一新,此次归晋的亮相,定能叫世人大吃一惊!
不过他身边只有800骑,还有200留在鲁国,以备不测。
……
在营中安寝时,赵无恤也睡不着,便闭目盘点着自己手里的战力。
除了800骑兵,他的王牌是一师,也就是3500人的武卒,亦有500武卒在温县,另有1000留在鲁国随时准备抵御齐人,镇压可能发生的叛乱,那才是他的基本盘,一切一切的根基。
此外,更有鲁国右军3000千人在身边,这是赵无恤在西鲁的老班底,考虑到征召的农兵必须轮换征发才能维持国内生产,以及需要留人防备齐国,只带来了四分之一而已。
当然,他让公治长放苍鸽回鲁国,让张孟谈急速征兵、准备粮草,带出来的自然不止这点人。还有3000鲁国中军,2000盗跖的流民兵尚在路上,这些人虽非精锐,却可以作为战力使用,至于随行3000鲁国左军,就只能充当民夫了。
这8000人可比不上职业武卒和右军老兵,他们行军缓慢,赵无恤索性让盗跖和羊舌戎带着这些人大张旗鼓地从大道缓缓而行,让齐、卫和二卿都以为自己才刚出鲁国。
如今既然引蛇出洞成功,他自然要拎着棍子上去狠狠打几下了!
赵无恤还怕来敌跑了呢!棘津是一处在大河北岸孤悬的飞地,他算是在敌境内作战,能野战歼灭就野战歼灭之,一旦让敌人全须全尾地走脱,就要陷入漫长的攻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