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站于大翼上的烦且看来,这些船都是孩童在小水沟里玩耍用的小木舟而已。
他听见齐国水兵们在甲板上欢呼,彼此鼓励,连桨仓里的也厉声叫了起来,兴奋不已。自临淄出发以来,他们大多数时间一直闷在舱内,无所事事,早已迫不及待,渴望战斗,并且自信满怀,坚信胜利。
齐国舟师,无敌于诸夏!
这气氛感染了烦且,他举起了短剑,指着前面的阻挡者大声喊道:“摧毁它们,前面就是大野泽了!”
……
隆隆的战鼓穿越河面,啸叫嘶哑深沉,犹如雷鸣。
方才的战斗结束的很快,不,也许不能称之为战斗,因为齐国一方还未怎么发力,敌人便开始溃败了。
烦且所在的大翼一马当先,径直撞翻了前方狭长而娇小的轻舟,木板破碎发出撕裂的巨响,敌人的阵型完全散了。
顷刻之后,一声又一声巨大的碰撞回荡在水面上,在船木分解的刺耳尖啸中,艨艟将一艘长船迎面劈成两半。机灵的敌人开始逃跑,迟钝的船则被夹在两艘小翼中间动弹不得,船员正与跳上去的齐人做殊死搏斗。
它们不断退却,而齐人舟师不断追击,渐渐进入了较狭窄的河道,自己的队形也已经散乱了。
又一次撞击,烦且指挥大翼逮到了敌方唯一一艘能被他看在眼中的小翼,其左舷的桨如脆弱的筷子般被掠过的大翼全数撞断。“放箭,”烦且命令道,弓手们立刻掀起一阵致命的箭雨,他看见那艘小翼的人陆续倒下,大多数人早已跳水逃走,它成了齐师的俘虏。
“到下层去看看,将划桨的人尽数杀死。”夺船是最让人兴奋的时刻,烦且有权处理自己的战利品。
“又有船来了!”就在这时,又有船员高喊了起来。
他抬起头,却瞧见河面上残余的几艘长船逆流而逃,一群小船则逆着风顺流而下:其中有渡船、划艇、木筏、小舫船和船身腐烂得几乎无法漂浮的小翼。
烦且露出了轻蔑的冷笑,种类杂七杂八,场面混乱不堪,真是绝望的挣扎,凭这一堆浮木怎可扭转战局?只能挡道罢了,显而易见,赵无恤已经无计可施,齐国舟师抵达郓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开始让人击鼓,准备重演刚才的摧枯拉朽,然后一路冲进大野泽,将那儿刚平静下来半年的局面搅成一锅粥。
然而当命令刚刚下达,后方的船只越过大翼超前划行时,下到那艘被俘小翼船舱的人上来回报,烦且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满满的一船石涅,还有稻草?”
石涅易燃,可以作为燃料,可为何会在一艘与他们作战的小翼上?
情况不对,他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抵达了较为狭窄的河道,左右不过一里半,岸上的草丛灌木间,已经有不少潜伏已久的兵卒站了起来,手持长矛和弓弩,冷冷看着漂浮的巨木们。
待到逃窜的长船以方才没有的灵巧穿过那些小船组成的线列后,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从船舱里站了出来。他露出了一丝冷笑,手持弓箭,在旁人的协助下引火燃矢,开弓如流星赶月,无一不中,点燃了一条又一条缓缓运行的小船,噼噼啪啪,火焰在风中急速燃烧蔓延。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多时,一个由赤色烈焰和黑色浓烟编织成的天罗地网顺流而下,朝齐国舟师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