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憨厚朴实,看待邻国的郑人,总觉得他们都是一脸奸猾的商贾,老是讲什么“守株待兔”“揠苗助长”的故事来嘲笑宋人愚笨。
有个多次应征成为乐氏之兵的人说道:“虽然这募兵之事桓古未闻,但蒙城邑吏还帮忙宣讲,应该是家主允许的。这给的钱帛粟米着实有些多,若非吾妻有孕,我都想去试试。”
负责喊话招募的晋国文士正是封凛,有语言优势的他被赵无恤委派到此,负责蒙城的募兵工作。
此刻见众人犹豫,他便轻咳一声,笑着说道:“诸位且心安,此事的确是大司城允许的。赵丘的晋国君子,本事可大着呢!麦粉,赵瓷,还有商丘城里人人称道的忘归酒肆,都是他做出来的!等老司城丧期一过,他还会和君女成婚,也相当于半个家主了,应募当了他的兵卒,和做了家主身边的亲卫甲士也无甚区别。”
“做了赵氏君子的兵卒后,是要作甚?仪仗?护卫?狩猎?还是打仗?”
有个恶少年追问道,众人顿时寂静了下来,想听听文士会怎么么说。
封凛愣了一下,随即大手一挥道:“当然是搏一场大富贵!若是好好跟着君子,他日汝等有功者归乡,也会被大司城加封为士,减劳役和田税,增加田亩房宅!”
这年头,如此明火执杖的赏功升爵方式还不多见,当然,这也是赵无恤和乐溷商量好的条件。
乐溷想到赵无恤的爪牙们在棘津之战里的战斗力,也眼馋不已,想着要是募兵归乡,不还是自己的民众?到时候提拔他们做士,将作战之法教给乐兵,岂不是好事。
在封凛的忽悠利诱下,市井上自由身的恶少年们跃跃欲试。而挤在人群里的漆百也激动万分,因为这晋人还说,允许应募成功的百工、佣作之人迁业!
他毫不犹豫,便顶着漆吏的抽打、讽刺,不顾阿父的劝阻,拉着自家的堂弟一齐应募去了。
其余几处乐氏的领邑,也在上演相同的一幕。
赵无恤亲自负责的是戴城,这里是乐氏主邑,户数五千,人口三万,他正和谋主张孟谈商量着募兵事项。
张孟谈说道:“宗周时,六师的士卒来源于六乡的国人,每家一人备征,轮流服役。士以习武打仗为主要职事,作战时充任甲士;农即庶人,除老弱残疾者外,所有成年男子都须接受军事训练,三季务农,一季讲武,每隔三年进行一次大蒐礼。遇到战事,要随时听从调发,充任徒卒,服役期根据战事的长短而定。野人氓隶一般没有当兵的资格,只能随军服杂役。”
“平王东迁后,诸侯争霸,井田逐渐崩坏,每逢大战,都是数百乘、千乘的兵力,只靠士和国人完全不够。所以晋惠公作州兵,扩大兵役和军赋的来源,允许野人从军,其他各国也无不如此。于是渐渐变为国野消弭,兵农合一的县邑征兵制。一般是临时征发,打完仗就归家,一旦超过三个月的期限,兵卒心念农事,就会士气大跌了。”
最后,张孟谈说道:“但子泰这种募兵制,在异国以钱财招募兵卒入伍,却是闻所未闻啊,倒是一种可行之法。”
赵无恤闻言后却苦笑不已,这不是被逼无奈么,不然他又何必临时“发明”募兵制度。
乐溷这只铁公鸡,要是赵无恤直接说要征召乐氏国人,或者将他们转化为自己的私属隶兵,他肯定是不干的。所以只能先行募兵之法,一方面可以用钱帛诱惑,增加入伍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可以忽悠过乐溷,等这些兵卒进了无恤的口袋,再慢慢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