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的要求很简单,务必在粟市压倒范氏商贾,别让赵氏的一粒粟米流到他们的仓禀中!下宫新建起的磨坊从第二天清晨,便开始全面运转,这一场赵、范之间短兵相接的经济战,正式打响了!
基于那个下宫庖厨泄露石磨构造的教训,赵鞅也下了严苛的家法,再有敢与外人接洽泄露者,杀!全家降为刑徒!
而子贡也要回成乡,运送源源不断出产的成瓷,将他们带到漆陶市上,对范氏商贾们发动捣腹一击!
赵无恤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读过的《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颇合今天的情形。
以正合,以奇胜!
所以临行前,他对子贡嘱咐道:“子贡此去,必若猛兽挚鸟之发,一击必中!”
……
到了第三日,赵无恤穿戴整齐,穿着姐姐缝制的秋日新衣,佩产自禺支昆仑的白玉环,站于车下,双手笼着宽袖,面色严肃地等待在鹿苑之外。
今天,他要正式入宫,成为国君的助祭人,祭祀预示着秋日已至的大火星。同时,在赵鞅的请求下,国君同意让乐祁的女儿前去探望父亲。
所以,赵无恤才会这么正式地等在乐灵子和姐姐的居所外。
乐灵子似乎没有让人久等的习惯,身着绿色深衣的美人,踱着优雅的殷商步伐缓缓走出。无恤发现,她又蒙上了薄薄的面纱,但如此一来,那双清扬婉兮的眼睛却更显得迷人。
也许是半个多月前的第一次对视,给无恤带来的震撼太强烈,又或许是那份口头婚约在暗暗牵引他的情绪。他对乐灵子,还是有些许感觉的,却又有些模糊。
她大概是无恤前世比较喜欢的那种女子,但两人如今仍然极为陌生。
此时若是抬头,可以看见一红两白三个身影站于鹿苑的山岗上目送他们离开,赵无恤知道那是姐姐带着两头白鹿。不用面对画风微妙的修罗场,这让赵无恤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莫名失望。
他收回思绪,在乐灵子曲身行礼,口称“君子”时,也还以一礼。
两人尚未完婚,长时间盯着姑娘的眼睛看是不礼貌的,无恤目光也知礼地下移,发现乐灵子今天也佩戴上了一枚白色的玉玦,佩玉将将。
赵无恤有心乘今天这个机会,和未来将要同床共枕的未婚妻交流交流,但周围还侍候竖人女婢,不是说话的地方。无恤便伸手邀请乐灵子踩着矮几蹬车,他则知礼地在旁保护。
今日乘的,是一辆驷马安车,和无恤平日乘的戎车不同。
安车的车舆(yu),也就是车厢较大,速度较慢,可以安坐,常常用于女眷,或者年长者乘坐。车轮上还缠着蒲草,防止颠簸,这在后世有个成语产生,就叫“安车蒲轮”。
车舆上有穹窿形状的伞盖,可以遮风避雨,舆的四周挂有帷幕,防止路人窥视,帷幕上绘有流云纹,车舆外侧有赵氏独特的标志日鸟纹。舆中间有软席,可供乐灵子安坐,因为女子乘车必坐,正所谓“妇人不立乘”。
年轻的男子则要乘车站立,但无恤今天负有有君命,一是入宫助祭,二是护送乐灵子去见父亲,都算君命。所以“君命召,大夫、士必亲御之”,无恤与乐灵子同车,一来履行男子保护的职责,二来作为御者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