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听罢,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终究是没有看错人,但他面色却依然阴沉,朝井问道:“你口称死罪,究竟是犯了何过?”
跟着穆夏进来时,井就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在君子掌控之中,兵卒们都甲胄加身,剑戈在手,预备救火用的木桶随处可见。
可笑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君子不着痕迹地支开,一直蒙在鼓里,还自作聪明地想独自引诱那信使,将其击杀,以此奇功挽回性命。
其实,若非他最后时刻暴起动手,在府库中迎接他们的,或许就是穆夏一挥手后的一通乱箭齐发!
见君子明知故问,井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惶恐地答道:
“半年前,小人年满二十,便被族人送到下宫中傅籍入伍,随即被羊舌司马选中,调遣到君子麾下。不知为何,这事情让君子叔齐知晓了,于是在去校场集结的前一天,他的车右涉佗便差人绑走吾妹。又将我召唤过去,以她的性命威胁,要我跟着君子来成乡,作为君子叔齐的内应。”
赵无恤手指敲巧案几,暗道不愧是喜欢玩弄阴谋的赵叔齐,从半年前就开始埋下暗子,可惜没选对人。
“那你之前,可曾为他做过什么不利于成乡的事?”
井的头伏得更低了:“小人该死,有过一次,小人识字,刚到这里没几天,便将君子治成氏的过程写在简牍上,交予此人送了出去。”
“仅此一次?”
“唯,随后半年,君子治乡有方,闲杂人等再也无法混入,故一直没人联络小人。直到两日前,在新绛市上,赵叔齐的信使又盯上了小人,要我在今日里应外合,烧毁仓禀府库,还有匠作坊,好让君子上计时颗粒无获。”
赵无恤微微点头,看了看将眼睛和面孔藏在大胄之下的小童敖。
那一日在新绛市上,敖与井虽然失散,但很快就钻到了里巷里,碰巧听到了井与赵叔齐信使的对话。侥幸逃过追杀后,便在回乡的路上找机会向自己禀报,结合成巫获得的消息,赵无恤便得出了井将里应外合而叛的情报。
然而,也不知道井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在无恤将以雷霆手段将其拿下审问前,他约合的五名“亲信”中,就有四人不约而同地寻机会求见赵无恤。他们将井的计划一丝不漏地报了上来,随后又叩首求赵无恤饶井一命。
此四人,好歹知道自己吃的是谁的粮,向谁委质效忠。
所以,赵无恤才更改了计划,嘱咐他们切勿声张,一切按照井的吩咐行事,暗中则布置了瓮中捉鳖的万全之举。
因为,他也想辨一辨,此人究竟是忠是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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