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头没头脑的问题快把一滩水都冻成坚冰了。
卫子夫:“可是天底下没有比您更尊贵的男子……”
刘彻:“我是说假如,假如我是一名小吏,或者只是一名略有家产的平民百姓。”
卫子夫一脸茫然。
“算了,”刘彻站起来,走到门边,回头叮嘱道:“今天这话你当孤没说过,你也没听过。好好歇着吧!孤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卫子夫福身相送,等看不见刘彻的背影,才慢慢走回榻旁坐下,悠悠吐出憋在心头的一口气。
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卫子夫告诫自己:不能害怕!
刚从上林苑挪进掖庭的时候,她害怕来自中宫的刁难。结果,皇后根本没见她,连请安都免了……传言帝后因她一个小小宫婢打起来,果然是假的吧。
她身份卑微,但不要紧。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后、太皇太后都对她腹中的孩儿非常看重。
太皇太后赐下姑姑照顾她,前些日子皇太后特地召见她。北宫很大,她记不得自己的应对是否得当,只记得太后娘娘头戴双鸡对食金钗,十分的慈爱。夸她前额饱满,容貌秀美,生出的孩子一定长得比陛下更好看,更聪慧,也更勇武。
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
她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一切会越来越好。
……
椒房殿。阿娇洗掉妆容,卸除钗环,换上舒适的衣物,手里拿着《敖墨学》翻看。等司衣女官进屋,快速看完一则故事,把书本放到一边。
按照她的吩咐,司衣女官带来画册。
阿娇挑出几款中意的,又让青君使人把布料搬出来给女官瞧。正巧尚宫丽媛送一盏荷花灯过来,要和阿娇说话。见屋里头七八个宫女帮着出主意,笑盈盈在一旁胡言道:“绣一朵梅花,下雪的时候穿在身上,远远瞧见,好似能嗅到花香。”
阿娇抚掌:“这个好,赏你带一盒枣花酥回去甜甜嘴。”
丽媛福身谢道:“臣随口说的。”请阿娇看灯。若合意,赶制出许多来,等改日宗庙祭祀时女客进宫晋见,挂在附近的树枝上照明用。
阿娇把灯点起来,见透过荷花瓣的光皎洁明亮,很是喜欢。
这边十一套衣裳也定好,司衣女官自然要问给谁做的衣裳,免得做出来违制。听说是给隆虑公主的,心里不免想:宫里都说这位公主和皇后要好,看来是真的好。
刘彻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司衣女官和丽媛离开,目光在丽媛脸上流连不去。
阿娇看见,冷哼一声:“她可是我的尚宫。”人家只想纵横官/场,绝没有转职到后宫拼杀的意思。
“你看看,孤不过是多看别的女人两眼,你爱妒忌的毛病又犯了。”
刘彻嘴里叫屈,心里却十分受用。
她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妒忌,偶尔透出一点半点是太爱孤忍不了,可以包容。
阿娇本来想让他保证,绝不对丽媛出手。转念一想,以刘彻的性格,你越是不允许他干什么,他越是要干。天生的反骨,医不好的那种。
于是,两个人一起跳过这个话题,各忙各的。
刘彻去东配殿看奏疏,琢磨怎么实现“惩治刘端为阿娇出气”的承诺。
阿娇则琢磨晚膳吃什么。
思索每一顿吃什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证明胃口好对美食有期待,不过她今日本来可以在长公主府待到宫门下钥的。在外面玩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上班的每一刻都如学渣度过临近放学前的十五分钟。
本来定好明天吃牛尾汤锅的,不如晚上吃好了。
牛尾用葡萄酒焗最得阿娇的喜欢,不过敖神官没把葡萄弄出来造福善饮人士,只能等张骞出使西域。
张骞什么时候离开呢?
等等,这个世界有张骞吗?就算有的话,刘彻一定会生出派人去西域的想法吗?朝廷里的事,阿娇不会询问刘彻。要是张骞籍籍无名,他没准还奇怪阿娇怎么听说对方的。
再说有葡萄酒没有番茄和洋葱也做不成一锅好汤。
算了,原汤牛尾也很好吃。
晚膳时分,刘彻刚走出东配殿来到庭院里,就闻到一股荤香。宫女秋菊本欲出去请皇帝,没想到刚打起幔帐就见着刘彻的身影,忙行礼道:“主子请陛下到外堂用膳。”
刘彻先看到的是白烟滚滚,食案上摆的染器……不,该叫炉子,不过是小一号的炉子。炭火烧得旺,上面架着的敞口陶锅里白生生的汤汁咕噜噜作响。
阿娇早就坐下,拨弄着放在炉子旁边的一篮子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