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我所料,王贲死矣。”
三月下旬,北伐军控制下的邓邑(襄樊市襄城区西北),在觉察北军有异动后,黑夫已将指挥所北移至此。
在南阳郡守的使者陈恢告退后,黑夫看向室内几个幕僚,捋须微笑,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
但在心中,黑夫却默默念叨:“通武侯啊通武侯,之前什么同去的话,当小子没说过,那九泉之下,还是王老将军您自己去罢,我还要继始皇帝之业,从头收拾这支离破碎的旧河山呢,就不同行了……”
他之前想得太复杂了,原来北军撤兵,并非关中有变,而是单纯地因为王贲病逝。
不过季婴仍有些疑虑:“亭长,近来派去中原的暗间传回消息,说王贲让三川、颍川之兵故意作撤兵状,使楚盗西进,又以敖仓为饵,使楚人冒进,结果在荥阳埋下伏兵,大破楚盗,杀项籍之弟项声。”
“王贲善兵,今见我久不出战,会不会故技重施,故以此术诈死,诱我出耳?今若贸然追击,万一中了其计策。”
退兵诱敌王贲才施展过,至于诈死、诈降,则是黑夫故智,让季婴印象深刻……
“不错,会动脑子了。”
黑夫夸了夸老伙计,季婴治民、领兵的确不行,不过搞情报还不错,毕竟许多年前,季婴就当过邮人,拆信是一把好手,还顺带打探消息,更替黑夫去咸阳接过家眷……
“王贲诈死诱我冒进,不是没这种可能,但代价太大了……”
据那那宛人陈恢说,目前王贲军还在封锁消息,秘不发丧,这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王贲乃南阳十余万大军主心骨,一旦士卒得知他已死,必然军心大乱,士气降至冰点。
“再者,纵王贲派人诈降,也不该找吕齮,此人曾任临淄守,与我有过节,若是平日他来降,我都会起疑心,不过现在嘛……”
黑夫指了指陈恢献上的吕齮书信,以及南阳郡所掌握的北军撤退计划,布防地图。
这些看上去不似作伪,是真是假,派前锋过去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不过小心是没错的,我自将三军集合北上,你则多派哨骑,去北边哨探消息!”
季婴奉命而去后,黑夫再度回味这“喜讯”,却只觉百味杂陈,不知该喜该悲。
他感慨道:“虽然在兵势上始终未曾赢过王贲,被其阻于南阳长达半年之久,这意味着,天下人要多流半载血汗,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是,我并不觉得羞耻!”
“只因为,对手是王贲,是通武侯!”
王贲强起领兵,让黑夫难进一步,敲得韩信满头包,让项籍也吃了闷亏,但王将军,终归敌不过时间啊。
廉颇,终究还是老了,可悲,可叹。
敬重归敬重,但既已确定王贲之死,这时候黑夫若不乘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