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药(上)

秦吏 七月新番 1754 字 2022-09-17

北方人总是谈瘴色变,说什么南方瘴疠横行,山林间,有湿热蒸郁,致人疾病的气。有趣的是,中原人认为江汉一带有瘴,而江汉之人又认为,长沙、豫章才有瘴,长沙豫章人,则坚持岭南有瘴。

这东西,俨然与域歧视同步。

甚至在蜀地以西,因为高原反应,氐羌之地也被认为有瘴气。

总之,这是个很恐怖,很神秘的东西,却没人说得清楚它的真相。

到底是瘴气还是蛊虫引发了疟疾,这个是复杂的问题,得经过大量对比实验才能证实,黑夫与陈无咎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

但将得了疟疾的病患隔离,是双方都认可的法子,而缓解疟疾症状,甚至将其根治的药,靠了黑夫的提点,陈无咎近来也找到了。

还是臭蒿,但服用方法不再是煎煮,而是加水二升,绞汁服用。

黑夫再孤陋寡闻,也知道“青蒿素”获诺贝尔奖的事,不过很多人不知道,提取青蒿素的植物,不是青蒿,而是臭蒿,且煎煮过后,药效便几乎没了。在没有先进提取之法的情况下,和水捣烂服用才是最佳……也可以和着黄芩等药汤嚼食。

而效果,还真的不错,大营搬迁后,患疟疾的士兵们,一百人里,才死了三个,其余人打摆子的症状,都得到了缓解。

“所以说,一物降一物,南方有水蛊、疟疾,但南方也有臭蒿。此物随处可见,我已与南郡、衡山、豫章、长沙郡商量,四郡今岁的刍稿税,可由臭蒿代替,一石臭蒿,当十石刍稿。”

“昌南侯爱兵卒如赤子啊。”

子婴感慨万千,只有亲自患病的他,才能明白这些臭蒿,是真的能救命的。

“有如此多臭蒿,兵卒便不必枉死了。”

黑夫叹息道:“只可惜,还是迟了些,两年前,陈医师尚未制备出能治疟疾等疾的配方。故南征八万军民,在长沙遇水蛊,便死了一千,又有四千人患病,没了战斗力,停留下来,这便去了五千。”

“大军抵达岭南,尚未与越人交战,在疟疾肆虐下,十死二三,又去了一万,仅剩的六万余人,而折在大败里的,也才万人。”

被各种病症干掉的秦军,居然比被越人杀死的还多。

黑夫朝子婴拱手:“故,还望监军能禀明陛下,南征最主要的敌人,其实并非越人,而是这些看不见的蛊虫与恶疾啊,军中急需大量医者、药材,还望陛下能多派发些来。”

“婴一定如实转述。”

子婴知道秦始皇的脾性,他叫苦回朝是不太可能的,多来点医者,他的病,也多了一份痊愈的可能……

武昌营正在训练新兵,长沙营治愈被血吸虫困扰的病患,黑夫的下一站,则是疟疾依然肆虐的灵渠、桂林,与他同行的,还有装满辎车的臭蒿。

一个病怏怏的患者,是没法战斗的,一支病怏怏的军队亦然。

但就在启程前几天,被黑夫留在长沙,与长沙郡守斡旋当地防治血吸虫病一事的利仓却来禀报:

“君侯,半月来,长沙郡府已在城中及各乡修建公厕数十座,然而,却无百姓愿意使用,城内市人,依然随地便溺,在水边洗刷粪桶如故。”

他有些沉痛地说道:“我又去里闾和田间地头看了看,军中的防范之策,黔首亦无人遵循,牛马之粪不经堆肥,直接施于水田依旧,当地孩童,依然在疫水中嬉闹,其父母竟恍若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