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三十二年,五月初二这天,临淄行宫,官府的临时驻地内,临淄郡监御史庄重地举着一封诏令,这是驿站八百里火速送来的。
“尉郡守,这是陛下的诏书,郡守……可要亲启?”
“既然是发给吾等三人,谁启封不一样?”
黑夫摇了摇头:“监御史,你来念罢。”
他还是有点担心,一打开,里面简单粗暴地写着“皆坑之!”
监御史颔首,展开诏书,上面先是一通对临淄郡守的训斥,削除其官职爵位,待罪发落,而后又单独夸奖了黑夫平叛之举措。
接下来,才是对临淄之乱,一众叛贼家眷的处置……
“叛贼父母坑之,妇女放至辽东渔阳苦寒之地,与披甲人为妻,孩童则送入关中隐官……”
黑夫的提议,秦始皇采纳了一条半,妇女也没给胶东,大概是认为,流放太近,惩罚太轻了吧,将这些齐地罪妇,扔到和齐国世代血仇的燕国,这招有点狠。
剩下的老者,起码有三四千人,都是垂垂老矣之辈,秦朝虽然敬老,但年迈的隶臣妾,却是地位极低的,法家官吏认为这群人既干不了活,还浪费粮食,不值得养着……
“这已经是最好结果了。”
黑夫安慰自己,若不是他镇住了这场动乱,扑灭了大火,临淄城死的人,何止三四万!
这时候,监御史却看向黑夫,欲言又止,莫非是诏令还没念完?
“陛下还说,杀叛贼父母这件事,由胶东郡守亲自来督斩!”
黑夫接过诏令,扫了两遍,果真如此。
他沉默半响后,朝彭城方向缓缓拱手:“黑夫……遵命。”
这意味着,他必须亲自下令,在众目睽睽下,送三四千白发苍苍的老人下黄泉!
皇帝这么做,用意再明显不过,这是非要黑夫做侩子手,沾上洗不掉的血,齐人的血!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齐人有记史传统,如今齐国虽灭,但民间仍有不少读书人,黑夫履历上的这一笔血色,是抹不去了!
“好家伙,后世历史课本上,屠杀起义军、滥杀无辜的侩子手,要加我一个了!”
黑夫无奈地摇头,向外走时,心中却寻思:“在中国古代,镇压过‘起义军’,手里沾过血的大能都有谁来着?”
“是岳武穆、戚少保、王圣人、曾胡左李?还是……”
黑夫笑了笑:“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