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红糖水下肚,不知是真有奇效呢,还是心理作用,身体暖和了起来,小腹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看着漆盘上切成块状,可以让她随时加进盏中的红糖,或是因为长途运输久了,颜色不似一开始的亮红,反而呈现出一些黑褐色,少女看了一眼,掩口暗道:“我看也别叫红糖了。”
她戏谑地想:“色黑而甘,面黑嘴甜,叫黑糖更贴切些吧?”
说黑糖,黑糖就到,过了几日,恰逢叶子衿经期已过,身体大好的时候,黑夫也终于抽出休沐时间,来叶府登门拜访了……
……
左右各三名侍者侍候于后,内史腾和黑夫,主宾双方于堂上相对而坐,内史腾面无表情地一比手让黑夫先请,黑夫则朝内史腾行了一礼后,拿起了手边的箭矢,对准二人中央的铜壶,抛了出去。
箭矢不偏不倚,正落入铜壶中,黑夫露出了笑:“内史,请!”
今日休沐,也不谈公务,主宾二人总不至于干巴巴地坐着,便按照这年头的习惯,玩起了投壶,投中多的为胜,负者照规定的杯数喝酒,掷箭喝酒正好能填充无话可说的尴尬间隙,挺好的。
但在叶腾口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的府邸庭院不够宽阔,不足以张侯置鹄,备弓比耦。再者,你不善射,乃是出了名的,也不难为你了,还是学学咸阳贵戚,玩投壶消遣罢。”
黑夫近身搏杀倒是不差,能和东门豹等勇士战个平手,但在射术上,几年过去了,仍然没什么进步。
他只好尴尬地说道:“下吏每逢空闲,也会时常修习弓弩。”
“身为皇帝身边郎卫,可不能有一丝差池啊。”
叶腾感慨道:“我听说中车府令赵高,虽然年近四旬,却每天日出便起,修习剑术射艺,驾车在外驰骋数里,只为不让身体松懈稀疏。除了武艺,他在文法上也冠绝一时,尤其那一手好字,唯独廷尉、胡毋敬能与之相比。陛下之所以信爱他二十年而隆恩不减,很大原因,是身边无人能比他更尽忠职。”
黑夫凛然,中车府令赵高,管着皇帝车驾,出行时才有任务,所以平日里,只遇到皇帝要他起草诏书时才进宫,与黑夫见面的次数不多。
每次远远见了,赵高都露出笑脸,上前跟黑夫打招呼,言辞得体,不卑不亢。
但黑夫总觉得,那如沐春风的笑脸背后,恐怕是一颗毒蝎般的心,所以也只同他虚与委蛇,暗地里却十分提防。
从投壶聊到射箭,黑夫听得出来,老领导是在指点自己啊。
“郎卫近臣需要如上满弦的弩机一般,蓄满力量,随时搭箭待发,而唯一能扣动悬刀的人,便是陛下!”
“宫中郎官数百,虽然近来陛下看上去十分信重你,但切勿恃宠而骄,你务必知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拜陛下所赐!没了陛下的优宠,你什么都不是!那些逢迎你,拉拢你的人,一夕之内便会弃你而去!”
叶腾在向黑夫灌输为人臣之道,但这句话黑夫倒是不敢苟同。
他是靠着自己的军功,一步步到达这个位置的,又不是幸进之臣……
但嘴上,还是得唯唯应诺。
乘着叶腾拿起箭矢投壶,黑夫酝酿了下语言,同老领导聊起了另一件事。
“我从渭桥上过来时,看到了一些从山东迁来的移民,或驾车,或推辇,从渭南往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