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很明显,另外那五百人,已经在半路掉队了……
黑夫点了点头,问道:“汝等的五百主何在?”
虽然共敖这个鄢县百将一副把他当上司的模样,在过去半年里,也没事就带着兵卒过来和安陆兵玩耍、训练,但毕竟是其他人的下属。
共敖面露得意:“我就是!那五百主不巧坠马了!无法领兵,鄢县率长便让我做了假五百主,带着脚程快的众人先至!”
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黑夫啧啧称奇,让共敖让手下人迅速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并将携带的旗帜也遍插山岗,甚至还砍伐附近的草木,插在人群中,将寥寥千五百人,做出了五千人的架势来!
共敖休息了半刻,又过来急促地问道:“吾等已歇息足够,可要进攻了?”
“李都尉让吾等进攻了么?”黑夫反问:“只是让吾等先行抵达战场,占据阵地而已。”
共敖有些焦急:“李都尉恐怕才走了一半路程,离此还远着呢!”
黑夫却朝战场另一端一指:“我也派人去向王老将军都尉请示,若将军让吾等出击,这千五百兵士,便将如猛虎下山!直扑项燕帅旗!”
……
战场另一端,王翦帅旗处,面对数万楚卒潮水般连绵不息的进攻,王老将军却安之若素,因为他很清楚,有数万关中精锐秦人御敌,楚人是不可能近他到一箭之内的。
观敌之外以知其内,察其进以知其止,料敌如此,可定胜负。
在开战半个时辰内,王翦已经算到了项燕的一切举动,便来了一出将计就计,眼下秦楚看似僵局,但胜利的天平正在一点点偏向秦军。
更何况,东南方向,一个沉重的衡器(砝码)已然入秤!
“来了有多少人?”王翦看向自己的传令斥候,言简意赅。
斥候下马跪拜道:“是南军李由部,率长黑夫的一千人!他说李都尉兵卒正陆续赶来,但只要将军一声令下,这千人亦可进击敌阵,为大庶长斩将夺旗!”
大庶长便是王翦的爵位,他也是吕不韦、嫪毐两位君侯倒台后,如今秦国最高的爵位拥有者。
“黑夫……”王翦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黑乎乎,一口白牙的精壮小伙形象,他对此人印象深刻,黑夫的“兵球”在军中很流行,其言谈也十分得体,却又不张扬冒失,王翦挺欣赏这个年轻人。
按照斥候的说法,黑夫在东南方的小山岗上,广布旌旗,甚至砍伐树木四处插着,做出了数千人抵达列阵的架势来,却没有急着匆匆出击。
八公山上,草木皆兵,这件事虽未发生,但王翦也能看出黑夫这虚张声势的意图来,此举可使敌军狐疑,士气衰退,瞻前顾后,而我军看到援军抵达,将士气高涨,作战再无顾虑。
“这黑夫,果然是个懂用兵的……”
王翦欣赏地点了点头,却又摇头暗道:“只是,太不老实,有些滑头!”
于是王老将军没好气地下令道:“速速去告诉他,再不出击,这场仗,老夫也不需他立功了!”
王翦这么说,是有道理的。
他没有管近处依然难分胜负秦、楚主力部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南线战场。
大敌当前,交战之时,最忌兵卒左顾右盼,更忌兵卒向后看。然而,正在与秦军两万人鏖战的楚军屈氏之兵,却因黑夫鼓捣出来的虚张声势,产生了动摇和混乱。
一万人力敌两万,已十分吃力,随时可能败退了,如今身后又多了“五千”敌援,真像是一把剑顶在了背心上!
一时间,瞻前顾后的屈氏之兵一万人,开始出现溃败之势!
胜负的天平,在久久僵持一段时间后,飞速朝王翦这边跌落下来!
……
而与此同时,黑夫这边,共敖又来请战了,还老不开心地抱怨道:
“我来的路上一直以为,率长会像上次在鲖阳那样,说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带吾等毅然出击,擒杀项燕,做个英雄呢!”
这个青年既不喜欢秦国律令,也不喜欢楚国贵族,甚至对立功也兴趣寥寥,但却有很深的英雄主义情节。
他是一起同生共死过的人,也没有一般秦人不敢越矩的古板,黑夫也不必隐藏自己的想法,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