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收也不想多留了,让车夫加快了速度离开安陆,而且不走去郡城的大路,而是改走西南的另一条路,好避免中途遇上黑夫,两相尴尬。
回首看着那些拥彗翘首的旧部们,对比自己无人相送的寒酸,以及黑夫即将受到的热烈欢迎,郑收心里的酸楚就别提了,他只能暗暗想道:“有靠山就是不一样!”
很显然,除了贬斥外,他被调走还是为了给黑夫腾位置,郡尉李由是铁了心要让黑夫独擅安陆兵权了。
安陆右尉的缺职还要隔几个月才能补上,这之前,安陆的兵、贼之事皆决于黑夫……
如此一想,郑收的心里竟好过了一点。
“郧氏倒台后,黑夫的旧部们有军功爵位,俨然掌握了县尉官署实权,在乡、亭之中也颇有影响。嘿!才死了郧半县,又来个黑半县!这当口上我被调走,避开其锋芒,免做其傀儡,其实也不算坏事!”
……
郑收离开后半个时辰,黑夫果然到了,因为秦国律令规定,严禁官员带着旧部赴任,在成为郡中长吏前,更是连幕僚都不允许有。于是黑夫依然只带着自己的任状、命数,与御者桑木二人一车离开江陵。
可等他抵达安陆县北郊乡时,追随的人数就多了,这里的游徼东门豹是他死忠,不由分说,带着一众乡亭亭卒在县界上候着,又借口去县城里办公,带着几个人,一路护送。
东门豹让手下的乡亭亭卒在车乘左右前呼后拥,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新官上任,正要让县中众人见识威风的时候,岂能弱了声势?”
“当然。”他又裂开嘴地补充道:“亭长的威风和声名,经过这两年种种事,县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边说,他还亲自为黑夫牵着马辔,犹如马前卒,黑夫则斥他道:“阿豹,你好歹也是一个乡中有秩,为我牵马,也不怕被人笑话?”
“在这北郊乡,谁敢笑话乃公!”
东门豹性情还是那样,他一扬眉毛,扫视路旁对他指指点点的乡民,众人立刻缄默,装作没事人似的走了。看得出来,东门豹做了半年游徼,已经到了令乡中畏惧的程度。
一个月前黑夫奉命来缉捕郧满,来的急走的也急,只跟东门豹打了个照面,所以东门豹憋了好多话,接下来的路上便大肆吹嘘起自己来。
“我初到北郊乡时,当地的乡豪还妄图欺我,我便按照亭长交待的法子,先剿盗贼,抓游手好闲之辈,依法杀了几个人立威,于是乡豪们便知道我不是好相与的,对我不敢怠慢了。”
对话中,黑夫还得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东门豹的妻,又有孕了,不知除了那对虎头虎脑的双胞胎女儿外,能否为他诞下一子来……
杨柳、稻田、满是荷花的池塘渐渐被甩在身后,等来到县城边上时,黑夫又受到了更胜北郊的热情欢迎!
一个学室弟子被众人推到最前面,正是惊,上次黑夫回来,甚至没赶上见弟弟一面,听说黑夫要回安陆做官,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上来便笑道:“仲兄,可将你等来了!”
这时候,后方众人也纷纷躬身行礼,更有一人从人群中挤出,双手拥慧,下拜道:“下吏等恭迎县尉到任!”
黑夫一看乐了,这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陈百将,陈布。
说起来,黑夫当年做更卒时的两个百将,宾百将因为与郧满案牵涉甚广,随郧满一起被杀,而陈百将这几年则辗转了一番,从百将调任外县尉史,绕了一圈后,又被调来安陆。